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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证人(第1/2页)
一
陈东升抗癌药获批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超预期。
早上七点,市局门口聚集了三十多人。左边是举着“严惩凶手”标语的受害者家属,右边是举着“药不能停”的癌症患者家属。两群人隔着警戒线对峙,情绪激动。
“我爸爸被他害死了!这种人的药能用吗?!”
“我妈等着这药救命!你们抓人归抓人,药有什么错!”
宋媛儿从人群中挤过时,一个中年妇女抓住她的手臂,眼睛通红:“警官,我女儿肺癌晚期,医生说只剩两个月...那个药是她最后的希望。求求你,让药上市吧...”
另一边,一个失去母亲的年轻男子嘶吼:“他们拿我妈做实验!当她是小白鼠!这种沾着人血的药,你们也敢用?!”
唐乐把宋媛儿拉进大楼,关上门隔开外面的喧嚣。
“舆情部门已经介入了。”李建国支队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今早市委开会,压力很大。药监局那边坚持‘药归药,人归人’的原则,说不能因为研发者犯罪就否定药物的有效性。”
“但有效性是用非法实验证明的。”宋媛儿说。
“证明有效性的最终数据来自正规的临床三期试验,有六百名志愿者参与,手续齐全。”李建国递过一份文件,“陈东升的律师团队很聪明,把非法实验和正规试验的数据完全分开,法律上很难追究。”
宋媛儿翻看着临床报告。六百名志愿者,三百人用药组,三百人安慰剂组。六个月后,用药组的肿瘤缩小率显著高于对照组。
数据很漂亮,漂亮得可疑。
“这些志愿者...背景核查过吗?”
“正在核查。”唐乐接过话,“但需要时间。问题是,法院不可能等我们核查完六百人再开庭。陈东升的案子下周三就要第一次庭审。”
窗外,对峙的人群开始推搡。警察在中间维持秩序,但两边情绪越来越激动。
“如果药上市,就是承认非法实验可以被洗白。”宋媛儿说,“以后会有更多‘陈东升’,用更隐蔽的方式践踏伦理。”
“如果药不上市,那些等着救命的患者会怎么想?”李建国掐灭烟,“这就是陈东升的高明之处——他把自己的命运和成千上万患者的希望绑在了一起。”
手机响起,技术科小陈紧急汇报:“宋姐,陈东升公司的服务器数据恢复了一部分。我们找到了一个加密通讯记录,他三个月前联系过一个人——周启明的妻子林薇当年的主治医生,赵德明。”
赵德明,十年前林薇医疗事故案的当事医生。事故后他辞职离开岚城,下落不明。
“他为什么联系赵德明?”
“记录不全,但提到了‘原始数据’和‘封口费’。”小陈说,“还有...赵德明回复了一个地址,在邻省。”
宋媛儿和唐乐对视一眼。十年前案件的唯一关键证人,可能还活着。
二
邻省江州市,城乡结合部的一个老旧小区。
赵德明化名“赵文”,在这里开了家小诊所。宋媛儿和唐乐找到时,他正在给一个老人量血压。看到警察证件,他的手抖了一下,血压计差点掉地上。
“十年了...你们还是找到了。”他苦笑,没有否认身份。
诊所后面的小房间,堆满了医学书籍。赵德明泡了茶,手一直在抖。
“林薇那件事...我后悔了一辈子。”他开口第一句话,“那天我太累了,连续值班三十六小时,开医嘱时看错了剂量。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
“医院说药物批次有问题。”
“批次确实有问题,但我的错误是致命的。”赵德明捂住脸,“医院为了声誉,让我背一部分责任,承诺会照顾我的家人。我同意了,辞职,离开,消失。”
“陈东升为什么找你?”
“三个月前,他派人找到我。”赵德明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U盘,“他说在研发新药,需要林薇完整的医疗记录和尸检报告。我说早就销毁了,他不信。然后...他给了我这个。”
U盘里是一段监控录像,日期是三个月前。画面里,赵德明在国外的女儿正在咖啡馆看书,旁边坐下一个男人,和她交谈了几句。
“他说如果我配合,我女儿会平安。如果不配合...”赵德明声音发颤,“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你给了他什么?”
“我伪造了一份数据。”赵德明又取出一个文件袋,“把真正的记录修改了,关键部分做了模糊处理。但他很精明,看出有问题。上周他又联系我,说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文件袋里是真正的原始记录:林薇的病历、医嘱单、药房发药记录、护士执行记录、抢救记录,以及尸检报告。
宋媛儿一页页翻看。在医嘱单上,赵德明开的“舒心宁”剂量确实是常规治疗量。但在药房发药记录上,批号被涂改过——从安全的“0702”改成了有问题的“0703”。
“谁涂改的?”
“药房主任,收了我院长的钱。”赵德明说,“后来事情闹大,院长把责任推给我和药厂。药厂为了自保,又贿赂了药监局的人...这就是个食物链,最底层的患者和医生被吃掉。”
“你有证据吗?”
赵德明犹豫了很久,终于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铁盒。里面是录音笔、转账记录复印件、还有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十年前药监局的一个科长,从药厂代表手里接过一个手提箱。转账记录显示,药厂向这个科长指定的海外账户转了三百万元。
“我偷偷留了一手,怕他们最后连我也灭口。”赵德明苦笑,“现在看来是对的。陈东升找我,不只是要林薇的数据,还想确认我知道多少。如果我交出了全部证据,可能早就‘意外死亡’了。”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陈东升的药要上市了。”赵德明看着窗外,“如果他成功了,就意味着我们当年的错误、那些被掩盖的罪恶,都白费了。林薇白死了,我白内疚了十年...总该有人记得真相。”
宋媛儿收起证据:“你需要警方保护。陈东升如果知道你还活着,还保留了证据...”
话音未落,诊所外传来急刹车的声音。唐乐从窗口瞥了一眼:“黑色轿车,没牌照。两个人下车了,手里有东西。”
“后门!”赵德明反应过来。
三人刚冲出后门,前门就被踹开。枪声响起,子弹打在门框上。
小巷狭窄,堆满杂物。唐乐掩护宋媛儿和赵德明先跑,自己断后。追来的两人显然受过训练,战术动作专业。
“不是普通打手。”唐乐在通讯里喊,“可能是雇佣兵!”
宋媛儿拉着赵德明在小巷里狂奔。老人跑不快,气喘吁吁。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她看到前面有个菜市场,早上正是人多的时候。
“往市场跑!”
混入人群后,追踪者暂时失去了目标。但宋媛儿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她看到一个卖水产的摊位,后面有个小冷库。“进去!”
冷库里温度很低,堆满冻鱼。赵德明冻得发抖,宋媛儿把外套脱给他。透过门缝,她看到那两个男人在市场里搜寻。
手机震动——唐乐发来定位,他正在绕过来会合。
五分钟后,追踪者似乎放弃了,转身离开。但宋媛儿没有立即出去,她注意到其中一个男人在离开前,对着领口说了句话。
唇语解读:“目标不在,撤。”
标准的行动术语。这绝不是陈东升能调动的人手。
三
江州市公安局提供临时保护。赵德明惊魂未定,坚持要见女儿一面才愿意作证。警方联系了他女儿所在国的领事馆,安排了视频通话。
看到女儿安全,赵德明终于平静下来。
“那些人...不是陈东升的人。”他回忆细节,“三个月前找我的人,虽然态度强硬,但还有商量的余地。今天这些人,是来灭口的。”
“谁要灭口?”
“所有当年涉案的人。”赵德明说,“陈东升联系我,惊动了当年那个利益集团。他们以为我早就死了,现在发现我还活着,还保留了证据...”
唐乐调出十年前案件的涉案人员名单。药厂高管、医院院长、药监局官员,一共九人。其中三人已经去世,两人移民,四人还在国内,且都身居要职。
“如果这些人知道赵德明还活着,并且要出庭作证...”宋媛儿没说完。
“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唐乐接话,“陈东升的案子,已经不只是毒品案了。它撕开了十年前医疗腐败的口子。”
李建国从岚城打来电话:“省厅成立联合专案组,彻查十年前林薇医疗事故案。你们立刻带赵德明回来,特警队接应。”
但赵德明突然犹豫了:“我女儿...她还有一年就博士毕业了。如果我出庭,那些人会不会...”
“我们会申请证人保护计划。”宋媛儿承诺,“包括你的女儿。”
“你们保证?”
“我用警徽保证。”
赵德明看着宋媛儿肩上的警徽,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他说:“好。但我还有一个条件——我要见周启明。”
四
岚城看守所,特殊会面室。
周启明看到赵德明时,表情从惊讶到复杂,最后归于平静。
“赵医生,好久不见。”
“周教授...对不起。”赵德明深深鞠躬,“当年如果我再仔细一点,林薇不会死。”
周启明没有立刻回应。他看着这个苍老了许多的医生,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主治医师,现在像个惊弓之鸟。
“我恨过你。”周启明终于开口,“恨了很长时间。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只是一环,整个系统都烂了。药厂为了利润,医院为了声誉,药监局为了关系...你们每个人只做了一点点‘必要’的妥协,加起来就要了我妻子的命。”
“所以我躲了十年。”赵德明苦笑,“但躲不掉良心。现在我想做点正确的事,把当年的真相都说出来。但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帮什么?我是个囚犯。”
“陈东升在复制你的研究,但方式更...商业化。”赵德明说,“他用非法实验数据来加速新药审批。如果让他成功,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捷径’。”
周启明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陈东升公司的首席科学家,吴峰,曾经是我的助手。”他说,“他带走的不只是CRX-7的数据,还有我早期所有的实验记录。那些记录里有...不完美的部分。”
“什么意思?”
“早期的CRX-7有个致命缺陷,会导致心脏毒性。”周启明说得平静,“我在动物实验阶段就发现了,改进了配方。但原始数据还在,吴峰可能不知道这个缺陷,或者...故意忽略了。”
宋媛儿立即想到那些用“天使之泪”离世的患者。如果药物有心脏毒性,对晚期病人可能是致命的最后一击。
“你有证据吗?”
“在我的旧电脑里,加密文件夹‘缺陷记录’。”周启明写下密码,“交给法庭。但有个问题——陈东升的团队可能已经发现了缺陷,并且修复了。如果是这样,这个证据就没用。”
“总要试试。”
周启明看着宋媛儿,突然问:“你父亲...如果还在,会怎么做?”
宋媛儿想了想:“他会坚持查到底,但也会尽量保护无辜者。就像现在——我们要阻止陈东升,但不能让那些等着救命的患者失去希望。”
“平衡。”周启明点头,“建国最擅长的。但他没做到,因为那时候没有人给他平衡的机会。”
他站起身:“我会出庭作证。不是为了减刑,是为了林薇。她值得一个干净的真相。”
五
拿到周启明提供的原始数据,技术科连夜分析。结果令人心惊:原始CRX-7在动物实验中,导致30%的实验兔出现严重心律不齐,其中一半死亡。
而陈东升公司提交的药监局的报告中,这一部分数据被修改了——死亡率降至5%,且标注为“与药物无关的自然死亡”。
“数据造假。”小陈指着对比图,“他们删除了关键的心电图记录,伪造了尸检报告。”
但问题又来了:陈东升已经知道周启明被捕,为什么不销毁这些证据?
“因为他没想到周启明会配合我们。”唐乐分析,“他认为周启明恨透了这个系统,不会帮警察。但他低估了周启明对林薇的感情。”
就在这时,医院打来紧急电话:参加临床试验的志愿者中,有三人突发心脏病,一人死亡。
“死者叫刘建国,五十八岁,肝癌晚期。”主治医生在电话里声音颤抖,“他一直情况稳定,今天早上突然室颤,抢救无效。我们检查了用药记录,他昨天刚调整了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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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剂量是正常程序吗?”
“是,但...”医生犹豫,“按照方案,剂量调整应该循序渐进。但记录显示,这次调整幅度很大,是直接跳到最高耐受剂量。”
“谁批准的?”
“临床试验负责人,吴峰博士。”
宋媛儿和唐乐立即赶往医院。在病房外,他们遇到了死者的妻子,一个哭成泪人的中年妇女。
“老刘说这药效果好,肿瘤小了,他有希望了...”妻子抓着宋媛儿的手,“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为什么?!”
病房里,吴峰正在和其他医生讨论。看到警察,他表情平静:“很遗憾,但临床试验本来就有风险。刘先生本身有心脏病史,可能是原发病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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