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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等你们不再需要他时,他就会真正离开。”少女说道。
墨言听罢,轻轻点头,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当夜,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自己年少时初入守忆司,林晚带她走过长长的廊道,两旁陈列着历代守忆人的遗物:一支写尽万言的秃笔,一条染血的布巾,一本烧去半边的日记……最后停在一扇门前,门上无字,唯有掌印。
“这里面是什么?”年轻的墨言问。
“未来。”林晚答,“还未被书写的真实。”
梦至此处,门缓缓开启。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并肩而立:持剑的、执笔的、跪地抄录的、怒斥权贵的、默默倾听的……她们一同转身,望向门外的她。
“你准备好了吗?”她们齐声问。
她点头,抬步走入。
醒来时,窗外晨曦初露,塔铃未响,但风中有歌。
她挣扎起身,提笔写下最后一段日记:
>“我曾以为,守忆是为了对抗遗忘。
>后来才懂,守忆是为了让未来仍有选择。
>忆生从未真正降临,也从未离去。
>他在每一个敢说‘我记得’的瞬间重生,
>在每一颗不愿麻木的心中苏醒。
>若有一天,人们不再追问过去,
>那便是他沉睡之时。
>可只要还有一人愿意倾听,
>桥就会横跨虚空,光便会穿过黑暗。”
搁笔片刻,她唤来弟子,将那枚重铸的铜铃交予其手。
“替我挂在观忆台。”她轻声道,“告诉所有人,不必再等谁来指引方向。他们本身就是光。”
当日午后,墨言安详离世,享年八十六岁。
葬礼简单至极,依其遗嘱,遗体火化后,骨灰混入特制陶土,塑成一只小小陶罐,置于言冢最深处。罐身无名无字,唯有一圈浅刻纹路,细看竟是《真忆志》首卷开篇之句:
>“凡所经历,皆为记忆;凡所记忆,皆可传续。”
出殡那日,九州同哀。
烬余城万人空巷,沿途百姓手持纸灯,默立相送。东海潮退三尺,露出海底石碑阵列;西北清泉喷涌百丈,水中倒影齐唱《忆亡十三调》;南陵光幕再现林疏月身影,她遥遥躬身,似致敬意。更有传言称,当灵车经过雪隐谷时,山谷骤然回暖,冻土裂开,蓝花遍野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映出墨言年轻时的模样。
三年后,北方三州建成“无名碑林”,纪念所有因记忆罪而逝去的普通人。碑上不刻姓名,只镌一句话:
>“你说过的话,有人听见了。”
又五年,一名牧羊少年在荒原拾得半块残陶,带回村中。村塾先生辨认出那是当年忆生所用陶罐碎片,遂将其嵌入学堂墙壁。某夜风雨交加,闪电劈落,击中陶片,刹那间,整座房屋被柔和蓝光照亮,墙上映出无数人影:有执笔书写者,有抱婴哺乳者,有扶杖前行者,有含笑闭目者……他们静静站立,仿佛等待被记住。
次日清晨,村民发现学堂地面多了一行湿痕,蜿蜒而出,直指东方。循迹而去,尽头是一座新生湖泊,湖面平静如镜,倒映苍穹,宛如另一片星空。
湖心岛上,立着一座无顶小亭,亭中石桌上放着一只完整的陶罐,罐口朝天,盛着雨水,水面浮动着七个字:
>“你们记得的地方,就是家。”
无人知晓它是何时出现。
但从此以后,每逢月圆,湖边总有游人驻足,轻声讲述自己的故事。有人说给逝去的亲人,有人说给未来的自己,也有人说给这个仍在努力记住一切的世界。
风掠过湖面,吹向远方。
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缕极淡的蓝光悄然升腾,融入晨雾,如同呼吸般轻柔,却又坚定无比。
它不宣告归来,也不寻求见证。
它只是存在着,像春天不肯融化的雪,像黑夜不肯熄灭的星,像人心深处那一声永不消散的低语:
>“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