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丽人行:天命之魁

第四回《义军联盟,共襄大举》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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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州制度,经过以往皇朝建立与完善,确立下来。原本是个朝廷、土官、土民三方面都有利的制度,但是如果到了朝廷腐败没落的时候呢?

且不说朝廷没落不没落,土官本身就是这个制度最不可靠的一环。人性总是贪得无厌的,做了官有了权力尤其如此。土官当然也有仁爱、公平、清廉、正直的好官,国家危亡之时也有杰出的土官能够尽忠报国,守土戡乱,这样的事迹史书上也不绝于书,比如前朝威名赫赫的岭南高州女土官冼夫人便是一例。但就像汉官一样,土官也是有好有坏。坏的土官,享有世袭的地位和俸禄还不足,对内奴役土民,残酷压榨和压迫,成为地方上的恶霸;对外勾结上司汉官,为其包庇,甚至罗造罪名打击别的土官,兴兵动众攻杀吞并,造成许多事端和血案。

土官是否称职,总得有上司监察不是?否则坏的土官无法无天了。但是朝廷所派的上司官员,有可能是贪赃枉法的恶官,那样的话就会颠倒黑白,跟坏的土官勾结,反而打击和陷害好的土官!

朝廷并不指望从少数民族地区获利,只要安定,莫生乱子即可。但是贪官指望获利!不获利,他怎么满足私欲?私欲乃是人性,儒家的教条并不能改变这样的人性,再怎么提倡“存天理,灭人欲”,难道贪官就会被感化了?提倡这些教条的大儒,自身就有不少是嘴里说得好听、肚里一肚坏水的伪君子。伪君子又怎样感化别人呢?比如提出“存天理,灭人欲”的那个所谓圣贤,当年做州官时就办了不少冤假错案。法家所说的“儒以文乱法”,说的就是这种人,嘴上提倡道德,不按法律办事,或忽略、或曲解法律,做坏事捞好处,出了事就官官相护。

莫要小看贪官的危害。所造成的后果极为恶劣。曾经云南地方兴起的南诏,本来是服从于中原皇朝的六诏之一。中原皇朝为了对抗吐蕃而扶持南诏,使其兼并六诏,有实力与吐蕃抗衡。但只因一个贪官向南诏首领索贿,得不到满足竟然将其陷害,结果导致南诏叛乱、脱离中原皇朝而自立!南诏反而投靠吐蕃,一同进攻中原皇朝!带来多大的祸乱!贪官之害,甚矣。

如今又到了中原皇朝衰乱之时,朝廷自身腐败没落,导致派去监察土官的上司出现更多的贪官,坏的土官也就变本加厉作恶。

天灾人祸相继,天下汉民水深火热,土州的土民所过的日子没有好些只有更坏,因为受盘剥而赤贫,因为赤贫受了灾没吃的而借债,因为借债无力偿还而沦为奴隶,子女生来就是奴隶,主人可以任意支配甚至虐杀,生活从此完全没有盼头。于是南方有许多土民与汉民联合起义,杀土官,杀上司汉官,指望能摆脱做牛做马的悲惨命运,改善生活。也有枭雄意图趁乱而起,夺得地盘,独立做国王!

山士贤审时度势,便打算把南方主要义军的首领尽量争取为友军,将来共建一个公平清明的新朝。把这想法预先与贾熙一说,贾熙深表认同,称赞山士贤是能够“修身、治国、平天下”的真贤士,可谓国士!本来还有“齐家”一条,因山士贤不要成家,就不说了。

说干就干,山士贤亲身担任江右义军的使者,成功争取了云南、桂北、桂南、粤西、粤东五支义军参加义军联盟,意义十分重大和深远。别家义军的领袖不能领会这一点,有的人还抱怨江右义军拉了一堆“蛮子”加入联盟,很是看不起。吉义却认为三弟干得非常好,就是这么干没错,要“同人于野”,同南方各族人广交朋友,齐心协力共同推翻腐朽的大齐皇朝,建立新朝。

黄莺岭大宴,吉义率领六千精兵赶到,全场欢声雷动,数万人给六千人把酒,一人敬一碗,要把六千人全部灌醉为止。六家义军首领也都各端一碗酒,要敬吉义。大家按路途远近排序,从最远处赶来的云南义军首领、白夷人思岩温最先来敬酒;然后依次是桂南义军首领、僮人覃万户;桂北义军首领、瑶人盘兴勉;粤西义军首领、汉人陈固;粤东义军首领、汉人彭大举,最后是江右义军首领、汉人姚水莲。

六家义军,每家的将领、士兵都有一定比例的汉人与各族人,总体上,汉人与各族人大致各占一半。六家义军的首领,也正好是一半汉人一半各族人。各族的风俗各异,但有一件相同——喝酒要敬酒,敬酒要先敬大家最尊重的人。

吉义虽然已经戒酒,但今日必须破例,为了团结众家首领不能不喝敬酒,一碗碗全喝下去。

喝完五碗之后,吉义只觉头重脚轻。太久没喝,身体很不习惯,实在顶不住的感觉,悄声对姚水莲道:“你这碗我不喝了吧?”

姚水莲微微一笑:“不许。”正色道:“大家看着呢,要有诚心。”

吉义只得赔笑道:“好,说的是,要有诚心。”说罢老老实实喝了下去。

众家首领齐声欢呼,然后又各斟一碗……

当下吉义就被灌倒为止,原本准备的一番话都讲不出来了。也好,有时候喝酒胜过讲话,倒也是真的。大家都出于诚心,不用言语说明。

这一天,六千精兵喝得天昏地暗,几乎全数醉倒,给各家义军领回去照料。接下来各家义军向南昌进军,醉酒的人次日被抬着上路。一批来自各家义军的姑娘们,用缴获的茶陵公主的步辇抬吉义,一路抬到南昌城外。

美女抬步辇,本来是皇家的派头。如今吉义犹如皇帝一般,受到热烈的拥戴。当今皇帝无忧天子,却作为无道昏君,各种倒行逆施,而被天下民众憎恨唾弃,虽然有派头,但有谁诚心拥戴他?

如此一路,好不快活、风光无限。吉义只觉平生所未有之光荣,心想自己要是能够大功告成,让各族民众皆可安居乐业,那就好了!

(待续第五回《南昌九江,战象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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