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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梅雨季,青石板路上浮着薄雾。百草堂门楣悬着褪色的杏黄旗,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细碎声响。王宁握着黄铜戥子称药,腕间缠着的深褐色皮绳上,系着半块刻着“百草”的老玉牌。他身形修长,一袭月白粗布长衫洗得发白,右耳垂上一粒朱砂痣在晨光里微微泛着红。
“哥,城东李家娘子又来抓醒脾汤了。”王雪从药柜后探出头,梳着双丫髻的发梢垂着褪色的红绸,稚气未脱的脸上沾着几片黄芪碎屑。她踮脚将药方递给王宁,身后的张娜正踮着脚擦拭药柜高处的陶罐,淡青色裙裾扫过堆叠的《本草纲目》。
铜铃骤然急促摇晃,带着雨水气息的风卷进个矮胖身影。钱多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锦缎马褂上的金线绣着铜钱纹样,胸前的翡翠扳指撞得柜台“咚咚”响:“王掌柜!城里那些老爷太太们吃多了山珍海味,泻得床都下不来!点名要毛栗入药!”
王宁手中的戥子微微一颤,毛栗生长在百里外的鹰愁崖,此时正值采收季,却也是蛇虫横行之时。他沉吟片刻,指尖摩挲着玉牌:“钱老板,毛栗需选紫褐色、果仁饱满的,采后要在阴凉处风干七日——”
“晓得晓得!”钱多多掏出张银票拍在柜上,“三倍市价!”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惊慌呼喊:“王大夫!快救救我家娃!”
跌跌撞撞冲进来的老妇人裤脚沾满泥浆,怀中孩子面色惨白,嘴角还沾着未擦净的呕吐物。王宁立刻掀开药帘,张阳药师已端着药碗候在侧室。老人哭诉着孩子偷吃了街头小贩的糕点,钱多多皱着眉嘟囔:“都是些没良心的,拿霉变栗子充数。”
这句话让王宁心头一跳。毛栗若储存不当,极易霉变,而霉变后的黄曲霉素毒性极强。他转头吩咐王雪:“去把上个月收的毛栗取来,我要重新验看。”目光扫过药柜深处,那里藏着本泛黄的《山草药谱》,扉页夹着片干枯的毛栗叶——那是父亲临终前攥在手中的遗物。
暮色降临时,钱多多带着村民们的消息返回。鹰愁崖下的毛栗林已被采摘一空,但有几户人家称,采果时发现山路布满陷阱,竹刺上还沾着血迹。王宁的手攥紧了腰间皮绳,玉牌硌得掌心生疼。他望向窗外浓墨般的夜色,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市集,孙玉国药铺的伙计刘二狗曾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毛栗药材。
“我明日亲自去一趟鹰愁崖。”王宁的声音很轻,却让屋内众人都安静下来。张阳药师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目光如炬:“我随你去,顺便查看毛栗的晾晒情况。”林婉儿倚在门框上,玄色劲装外披着件单薄的蓑衣,发间还沾着雨珠。她轻轻转动腰间短刃,冷笑道:“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次日破晓,王宁一行人踏上山道。林间弥漫着腐叶与毛栗特有的甜香,林婉儿突然抬手止住众人。她半跪在地上,指尖划过一截断裂的麻绳,断口处整齐如新:“有人设过绊马索。”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惊呼。
王宁狂奔而去,只见村民老周倒在血泊中,右腿被尖锐的竹刺穿透。毛栗篮滚落在旁,栗子洒了一地,有几颗已经发黑霉变。“是刘二狗!”老周咳着血,指甲缝里还嵌着块藏青色布片,“他说……说百草堂要的是烂果子……”
林婉儿捡起一颗霉变的毛栗,用短刃挑开果壳。黑绿色的菌丝如蛛网般蔓延,凑近鼻尖细闻,隐约有股刺鼻的酸味。她与王宁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是有人故意将霉变毛栗混进好果中,既破坏百草堂声誉,又能借毒栗子伤人。
“把老周抬回药铺。”王宁蹲下为伤者止血,银针探入伤口时泛出淡淡黑气。他脸色阴沉如铁,将染毒的银针在药草汁液中反复擦拭,“通知所有采药的村民,今日起,所有毛栗必须经张药师验看。”
暮色四合时,王宁独自站在药铺后院。晾晒架上的毛栗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随手捡起一颗,剥开时听见果仁清脆的碎裂声。忽然,瓦片轻响,林婉儿如夜枭般落在他身侧,手中握着半截带血的竹刺:“刘二狗的踪迹,找到了。”
竹刺上刻着个小小的“孙”字,在夜色中泛着暗红。王宁将竹刺收进袖中,抬头望向孙玉国药铺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刘二狗嚣张的笑声:“怕什么!那王宁能奈我何?”
“明日,该去会会这位孙老板了。”王宁握紧拳头,玉牌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记。林婉儿轻笑一声,身影隐入黑暗,只留下一句:“记得带上证据。”
此刻的百草堂内,张阳药师正在油灯下研究霉变毛栗的毒性。他的白大褂上沾着药渍,眼镜片被热气熏得模糊。王雪在一旁研磨草药,突然开口:“哥,孙玉国以前和爹是同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王宁望着药柜上父亲的遗像,照片里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眼神温和而坚定。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医者仁心,莫与小人争短长。”但此刻,看着老周痛苦的模样,看着村民们信任的眼神,他知道,有些仗,必须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