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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麻仁:润燥救急的小镇药事
清末民初的南方九月,本该是秋雨缠绵的时节,青溪镇却已连月不见半滴雨。正午的日头悬在头顶,晒得石板路泛出白花花的光,路边的梧桐叶卷着边儿,连狗都趴在门槛上吐舌头,整个镇子像被装进了烧得发烫的瓦罐里。
百草堂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撞开,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后生抱着个竹编躺椅,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椅上躺着个白发老妪,脸色黄得像陈年的宣纸,嘴唇干得裂出了细缝,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王大夫!您快救救我娘!”后生“扑通”一声跪在青砖地上,膝盖撞得地面闷响,眼里的泪混着汗往下淌。
柜台后正低头碾药的王宁立刻放下手中的铜碾子,快步走了过来。他约莫四十岁年纪,鬓角沾着几缕被药香熏得发褐的发丝,身上那件浆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药渍——老药农出身的他最讲究,总说“医者衣洁,方能定心”。他蹲下身,枯瘦却有力的手指搭上老妪的腕脉,指腹上常年抓药、采药磨出的厚茧轻轻贴着皮肤,片刻后又掀开老妪的眼皮看了看,眉头渐渐拧成了疙瘩。
“李阿婆这是血虚津亏,加上秋燥伤肠,大便堵在肠里三天了吧?”王宁的声音沉稳,像浸了凉井水,让慌神的后生稍稍定了心。“是!是!”后生连连点头,“我娘从昨天起就喊肚子疼,今天早上连水都喝不进了,您看这……”
“得用火麻仁。”王宁直起身,转头冲里间喊了一声,“雪儿,去药仓把火麻仁取来,要去年晒的那批,颗粒饱满的。”
里间很快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端着个朱漆药盘走了出来。这是王宁的妹妹王雪,刚满十八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粗布围裙上别着个小巧的铜制药匙,围裙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装着她记录药材特性的麻纸小本。她走到药仓前,踮起脚打开最上层的木柜,伸手往里探了探,脸色突然变了。“哥,药仓里的火麻仁……就剩小半袋了,还潮乎乎的,闻着有股霉味。”
王宁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药仓前。他打开木柜,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袋里的火麻仁颜色发暗,捏在手里没有半点油润感,指尖还沾了些细碎的霉点。“怎么会这样?”他皱着眉回想,“前几日钱多多送来的那批火麻仁,我看受潮了就退回去了,想着过几日再补货,怎么倒把去年的存货忘了……”
“王大夫,那我娘怎么办啊?”一旁的后生见此情景,声音又带上了哭腔。王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张阳,你过来看看李阿婆,先给她扎两针缓解腹胀,我去前堂问问张娜,看她有没有私藏的好货。”
药师张阳应声从炮制间走了出来。他穿着件素雅的月白长衫,衣襟上别着个绣着“甘草”纹样的香囊,手里还拿着一本翻得卷了边的《本草纲目》。他走到李阿婆身边,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在老妪的足三里、天枢穴上扎了下去,动作轻柔却精准。“王兄放心,我先稳住阿婆的情况,你快去快回。”
王宁快步走到前堂,妻子张娜正坐在桌前分拣药材,她的手指纤细却灵活,分拣起药材来又快又准——她出身药材世家,从小在药堆里长大,辨药的本事比王宁还厉害。“阿娜,你那儿有没有私藏的火麻仁?药仓里的要么受潮,要么见底了,李阿婆等着用药呢。”
张娜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我上月晒的那点火麻仁,前几日给东头的陈婶子用了,她刚生完孩子,也是肠燥便秘,你忘了?”她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到王宁身边,压低声音道:“方才我去门口倒水,听见刘二狗在巷口瞎嚷嚷,说济世堂的孙玉国把火麻仁涨到三倍价了,还说咱们百草堂没本事治便秘,要让百姓都去他那儿买药。”
王宁的脸色沉了下来。孙玉国的济世堂就在百草堂对面,那人向来重利轻德,去年就出过用桃仁冒充杏仁的事,这次肯定是瞅着镇上闹秋燥,故意囤着火麻仁抬价。他走到门口,望着对面济世堂门口挂着的“济世救人”的幌子,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巷口传来,一个穿着浅绿布裙的女子牵着一匹白马走了过来。她约莫二十岁年纪,发髻上插着一支玉簪,腰间挂着个装着采药工具的竹篓,裙摆上沾了些泥土,却丝毫不显狼狈。看到王宁,她眼睛一亮,笑着喊道:“王兄,许久不见,我来给你送些新采的金银花。”
来人正是护道者林婉儿。她常年在山林间游走,不仅医术高明,还熟悉各种药材的生长之地。王宁见她来了,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快步走上前:“婉儿,你来得正好,镇上出了急事,我正愁找不到火麻仁呢!”
林婉儿牵着白马走到百草堂门口,听王宁说及火麻仁告急、村民遭秋燥所困,原本带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竹篓里干爽的金银花,语气急切:“秋燥伤津本就难治,老人产妇体虚,寻常泻药又用不得,确实只有火麻仁这‘润下不伤正’的药材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