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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雪握着冰髓剑后退三步，剑身倒影里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冰棺女子垂眸抚琴的模样。往生阁崩塌的碎屑悬浮在空中，每片碎砾都裹着段被篡改的记忆。
"现在明白了？"
慕非寒的声音从剑穗上的玉珏传来。林清雪抬头望去，往生阁废墟上不知何时升起万千盏河灯，灯影里浮动着三百世轮回里被剪裁的时光：有世她与慕非寒隐居江南，阿素常托鸿雁寄来新茶；有世三人共守星隙，青铜门前种满她最爱的夕颜花。
冰棺女子踏着河灯走来，裙裾扫过的灯盏接连熄灭。她伸手拂过林清雪眉心，梅砂胎记突然灼痛："当年你为破轮回，在第二百世种下这枚因果印。可惜每次转世，都会忘记自己才是初代垂钓者。"
林清雪踉跄跌坐，身下青砖突然化作星轨。冰髓剑脱手坠入虚空，剑尖刺破的画面令她窒息——翡翠母树根本不是什么圣树，是她第二百世剜出情丝所化的囚笼，用来困住慕非寒不断轮回的神魂。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
"因为你说苍生太重，不如独守一人。"女子抬手招来盏河灯，灯芯跃动着林清雪决绝的背影，"那日你在垂星崖刻下'宁负苍生'，慕非寒却在崖底用命盘承接所有天罚。"
河灯突然爆燃，火光中浮现垂星崖真相。林清雪看见自己将冰髓剑刺入慕非寒心口，不是为镇星隙，是为斩断他不断轮回的宿命。而王素衣跪在崖边哭求的，竟是她手下留情。
"你总说轮回是苦，却不知最苦的是记得的人。"女子指尖凝霜，在虚空画出往生咒文，"慕非寒每世都要重历剜心之痛，王素衣次次要看你我相残，而你我...不过是在重复同样的错误。"
星轨突然扭曲。林清雪看见这世幼时的自己正在院中扑蝶，墙头坐着白发苍苍的慕非寒。他手中雕着银蝶簪，脚边散落着带血的帕子——原来每世相逢不相认，不是天命弄人，是她亲手刻在命盘上的禁制。
往生阁废墟下传来埙声，是王素衣生前最爱的《折柳曲》。林清雪循声望去，见残垣间立着盏破碎的琉璃灯，灯芯跃动的正是好友最后一缕魂火。
"阿素...阿素还活着？"
"活着？"女子轻笑，琉璃灯应声炸裂，"从你第二百世种下因果印，她便困在星隙之间，用冰髓火种修补你每次轮回造成的裂痕。"
飞溅的琉璃碎片映出恐怖真相：无数个王素衣被青铜锁链穿透四肢，正将涌出的冰蓝色血液注入星穹裂隙。每个破碎的时空里，都能看见她望向人间的眷恋目光。
林清雪疯狂扒开废墟，指甲翻卷渗血。当指尖触到冰冷的星盘时，往生阁地底突然升起株梅树，根系缠着口冰棺——棺中躺着的，是眉心点着梅砂的她自己。
"这才是轮回起点。"女子抚过冰棺，棺盖浮现血色咒文，"你在此处剜心立誓，要逆天改命救回慕非寒。可每次轮回，不过是把痛苦分摊给更多人。"
梅树突然开花，花瓣落在冰棺上凝成铜镜。镜中映出初代场景：慕非寒抱着她冰凉的尸体跪在垂星崖，王素衣剜出冰髓火种点燃招魂香。青烟中浮现的翡翠母树，竟是用三人发丝纠缠而成的诅咒。
林清雪呕出大口鲜血，血珠坠地开成红梅。她终于记起冰棺女子眼中的悲悯从何而来——那是在九千次轮回里，自己留在时光尽头的残影。
"要终结这一切..."女子身影开始消散，发间银簪化作流光没入林清雪眉心，"唯有斩断因果印，让该逝去的真正安息。"
星穹突然静默。林清雪握着重新凝聚的冰髓剑，看见慕非寒的魂火在剑尖跳跃。往生阁废墟上所有河灯同时熄灭，唯剩西南角一盏孤灯映着王素衣最后的笑颜。
当剑锋刺破眉心梅砂时，三百世的月光忽然涌入体内。林清雪在剧痛中看见，翡翠母树的根系正在星穹深处枯萎，而那些被青铜锁链穿透的王素衣们，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
（梅砂尽处因果断 孤灯照彻往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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