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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光吞没的瞬间，林清雪闻到了雪融的气息。她睁开眼时，掌心握着半截冰髓剑柄，剑身竟是由万千星屑与灰烬重塑而成。慕非寒残破的身躯悬浮在虚空，青铜色裂纹中不断渗出冰蓝色萤火，每一簇都映着往昔画面。
"阿兄的魂魄在消散！"王素衣的惊呼从身后传来。林清雪转头望去，少女发间的茉莉早已凋零，取而代之的是缠满青铜丝的夕颜花。那些细丝正顺着她的血管游走，将冰髓火种染成诡谲的青金色。
虚空中突然飘落灰烬。林清雪伸手去接，灰烬触肤即燃，灼痛中浮现出可怕真相——所谓小镇安宁，不过是寄居在慕非寒神魂里的蜃楼。每块青砖都是他碎裂的识海，每缕炊烟都是焚烧的记忆。
冰棺女子的虚影在灰烬中凝聚。她指尖缠绕的因果线突然绷直，线头竟连着林清雪心口："你看这漫天星屑，可像垂星崖那夜的雪？"
灰烬应声聚成漩涡，映出林清雪从未见过的场景：慕非寒抱着她冰凉的尸身跃入熔炉，王素衣跪在炉前剜出整颗心脏作引，而翡翠母树的根系正贪婪吮吸着他们的痛苦。
"不要看！"慕非寒残存的左手突然抓住漩涡边缘。青铜裂纹已蔓延至脖颈，他却笑着将某物塞进林清雪掌心——是那支银蝶簪熔成的铜匙，"去打开...西厢第三格..."
王素衣的尖叫骤然凄厉。林清雪回头望去，见少女身躯正在玉化，冰髓剑从她心口长出青铜枝桠。那些枝桠穿透虚空，竟与灰烬漩涡中的母树根系相连。
西厢药柜在虚空中浮现。林清雪用铜匙打开第三格抽屉时，陈腐药香里混着血腥。屉中整整齐齐码着三百个瓷瓶，每个瓶身都刻着日期，最早那瓶的朱砂褪成了褐色——正是她初遇慕非寒那日。
瓷瓶接连炸裂。涌出的不是药丸，是凝成固态的星辉，每块星辉里都封存着慕非寒的记忆：他为救回她神魂踏遍九幽，被业火烧焦的双足；他偷改命盘遭天谴时，藏在袖中未送出的银镯；还有无数个长夜，他对着铜镜练习微笑，怕重逢时吓着她。
冰棺女子突然掐住林清雪咽喉："你还要自欺到何时？"
灰烬漩涡疯狂旋转，映出残酷画面：根本不是慕非寒强留轮回，是她自己将最后一缕执念种入他识海，逼得他世世不得解脱。
王素衣的玉化已至下颌。她艰难转动眼珠，冰髓剑突然调转剑尖刺入自己眉心："用我的...火种......"
青金色火焰从她七窍喷涌而出，竟将青铜枝桠烧成琉璃。慕非寒趁机挣脱锁链，残躯化作星雨扑向灰烬漩涡。
"阿雪，接住！"
他最后抛来的竟是那枚染血的铜钱。林清雪接住的刹那，三百世月光突然在掌心汇聚，凝成真正的冰髓剑。剑柄缠着的红绳褪去血色，露出原本的青丝——是那年上元节，王素衣偷偷将三人的发丝编成同心结。
冰棺女子发出非人的尖啸。灰烬漩涡中伸出无数青铜手臂，每只手掌都攥着林清雪遗忘的恶念：嫉妒、猜疑、独占欲...那些丑陋的情绪正疯狂撕扯她的魂魄。
"不！"林清雪挥剑斩断青丝。发丝崩裂的脆响中，王素衣完全玉化的身躯轰然炸开，飞溅的琉璃碎片割破灰烬漩涡。慕非寒残留的星雨趁机涌入裂缝，竟在虚空中织出崭新的命盘。
冰髓剑突然脱手飞向命盘。林清雪追逐时踏过万千记忆残片，看见三岁慕非寒在雪地刻她的名字，看见王素衣及笄那夜偷埋的合欢酒，最后看见自己跪在往生阁，将银蝶簪刺入初代垂钓者的眉心。
命盘中央悬浮着翡翠母树的新芽。林清雪握剑刺入树心的刹那，所有灰烬突然有了温度。她看见慕非寒在星雨中微笑，王素衣的琉璃碎片化作萤火，而冰棺女子正褪去青铜色，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
"原来你是我斩下的..."
"悔意。"女子接住飘落的青丝，发梢燃起冰蓝色火焰，"现在，让我们真正道别吧。"
新生的母树突然开花。花瓣裹着星屑落在林清雪眉间，凝成崭新的朱砂痣。当最后一粒灰烬融入树干时，她听见遥远的市井喧哗，闻到了桂花混着药香的炊烟。
（命盘重织因果净 炊烟再续旧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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