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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筝韵
王晓晓踩着云气落在南天门时,三十三根古筝弦突然齐齐震颤。她低头抚过琴身,紫檀木筝尾镶嵌的孔雀石正映出天际的异象——二十八星宿排列成张巨大的琴谱,北斗七星化作悬空的琴码,而她腰间那枚传自师父的玉佩,正发烫如燃。
"仙子请留步。"两名金甲力士拦住去路,手中长枪交叉成门。王晓晓刚要出示太白金星亲书的玉柬,忽闻云端传来钟鸣,三长两短,是天宫召集仙卿的信号。更奇的是,钟声余韵竟与她怀中古筝的宫调暗合,引得弦丝又颤,弹出段《霓裳羽衣》的残章。
"原来是天音诀传人。"力士眼中闪过讶异,收枪行礼,"玉帝在凌霄殿等您呢。"
穿过南天门的刹那,王晓晓忽然明白玉佩发烫的缘由。脚下云海中浮现出无数虚影,皆是披甲持械的天兵,却个个愁眉不展,手中枪戟垂在云面,竟似提不起力气。她耳畔传来细碎的抱怨,有的嫌操练枯燥,有的念家中仙娥,还有的在偷偷数着蟠桃会的日子。
凌霄殿的金砖地面泛着柔光,却掩不住空气中的焦躁。玉帝坐在九龙宝座上,龙袍的金线都像是生了锈。太白金星站在阶前,见她进来便抚须笑道:"王仙子,可算把你盼来了。"
王晓晓抱着古筝行礼时,眼角瞥见殿侧站着个红脸将军,正是托塔李天王。他腰间玉带松了半寸,盔甲的鳞片也歪歪扭扭,全然没有降妖时的威风。而阶下侍立的天兵天将,更是东倒西歪,有的甚至靠在玉柱上打盹。
"下界仙子可知,为何召你上天?"玉帝的声音带着倦意。王晓晓刚要回答,忽闻殿外传来喧哗,三十余名天兵扛着兵器冲进来,为首者嚷道:"操练太累!我们要歇息!"
李天王气得吹胡子瞪眼,却被玉帝抬手制止。"自上次征讨牛魔王,天兵折损三成。"玉帝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御案上的兵册,"剩下的这些,操练时无精打采,对阵时慌不择路,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花果山的猴子都镇不住。"
太白金星适时上前:"臣夜观天象,见天音星犯紫微,正是音律失调之兆。王仙子的古筝能安神定志,不如......"
"让我教他们弹筝?"王晓晓愣住了。她虽以千里传音闻名,却从未想过要教十万天兵弄弦。李天王更是连连摇头:"胡闹!这些糙汉连枪杆都握不稳,哪会碰这精细物件?"
正争执间,殿外突然滚来团黑云,化作个青面獠牙的妖精,竟是前日逃脱的牛魔王部下。天兵们顿时慌作一团,有的举刀却砍向同伴,有的转身就往殿后躲。王晓晓见状,忙将古筝横在膝头,弹出段《将军令》。
琴音如金戈相击,撞在妖精身上,竟将它震退三步。天兵们闻得乐声,慌乱中竟下意识地列起阵来,虽仍显杂乱,却比刚才有序多了。李天王趁机抛出宝塔,将妖精收了去,回头时看王晓晓的眼神已多了几分赞许。
"就这么定了。"玉帝拍板道,"命你在天河水榭设坛,传授天兵琴艺。三个月后,朕要亲自查验。"
次日清晨,王晓晓来到天河水榭,见十万天兵已列队等候。他们穿着厚重的铠甲,手里却捧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有的扛着巨斧改的"大筝",有的抱着铜锣当共鸣箱,还有个虎头天兵竟把古筝绑在长矛上,说是"方便边冲锋边弹奏"。
"都放下吧。"王晓晓取出玉匣,里面是她连夜以云蚕丝所制的三十三根备用弦,"今日先学听音。"她轻拨琴弦,宫调的清越声响彻水榭,"记住这声音,就像你们盔甲的金属声。"
可天兵们哪坐得住?不过半个时辰,就有托塔的力士打起呼噜,巡海的夜叉偷偷摸出鱼虾摆弄。王晓晓见状,忽然变了曲调,弹出段《惊涛骇浪》。琴音化作无数水珠,劈头盖脸地打在偷懒者身上,却不伤皮肉,只让他们激灵灵打个寒颤。
"再敢懈怠,就用音波洗你们的盔甲三个月。"王晓晓收起古筝,"明日卯时再来,谁迟到,就去天河里泡着听浪声。"
第二日,天兵们果然来得整齐。王晓晓便从最基础的勾、抹、托教起,可麻烦接踵而至:巨灵神的手指比筝弦还粗,一按就断了三根弦;顺风耳总把琴音听成敌军动向,弹着弹着就拔剑四顾;连最机灵的哪吒,也常把混天绫缠在弦轴上。
更让她头疼的是李天王,每日都来"视察",实则百般挑剔。见天兵们学《渔樵问答》时手忙脚乱,便冷笑:"还不如多练几套枪法实在。"见王晓晓教《平沙落雁》,又皱眉:"战场之上哪有闲情看雁?"
王晓晓却不慌不忙,每日只教半时辰指法,其余时间便让天兵们听曲。她弹《十面埋伏》,让他们体会阵战的虚实;奏《高山流水》,教他们辨识地形风声;甚至弹些凡间的《采茶歌》,让这些常年征战的天兵放松心神。
一月后,怪事发生了。负责看守南天门的天兵,竟能从风声中听出隐形妖精的动静;操练阵法时,不用将官号令,闻得特定鼓点便知进退。李天王嘴上不说,却常躲在水榭外偷听,有次甚至跟着琴音不自觉地打起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