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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梧新的目光缓缓转向许灼华,那双眼曾闪烁着理想与锋芒的眼睛,此刻竟像蒙了层厚厚的灰,黯淡得没有一丝光彩。
这是许灼华头一回见他这般模样——曾经笔挺如松的身姿微微佝偻着,肩膀垮塌下来,连带着那份骨子里的端正都散了,只剩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他望着她的眼神,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的全是亏欠。
那目光里没有往日的坦荡,只有躲闪的愧疚,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进许灼华的心里,让她猛地一震。
就这一眼,许灼华什么都懂了。
他们早就商议好了,从一开始就有了定数。萧梧新最终会接手东州军,而程牧昀,注定要走向那个早已写好的结局——死亡。
萧梧新不可能不知道程牧昀的选择有多凶险,那分明是踩着刀尖往火海里跳。
可他需要东州军,像溺水者需要浮木。那些追杀他的人如影随形,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他身后的组织,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都等着这支力量来救命。
所以他无法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程牧昀走向绝路,这份无法言说的取舍,便都化作了对她的亏欠。
许灼华忽然想起后来的事——听说自己死讯传来时,萧梧新曾在夜里扼腕长叹,说他此生奉为知己的女子,竟落得那般悲惨结局。
他不是不难过,只是那时他浑身缠着解不开的危险,前有追兵后有深渊,只能在无数个逃亡的夜晚,望着新海城的方向出神,想起当年她坐在窗边翻书时,阳光落在发梢的模样。
后来有许明华陪着他颠沛流离,每次看到明华那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脸,他总会恍惚想起许灼华——想起她笑起来时眼里的光,像碎在水里的星子,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所以当听到“许灼华还活着”的消息时,萧梧新几乎要跳起来,在无人的角落里振臂呐喊:“我就知道,她那样的女子,怎么会轻易认输。”
可他等来的,只有程牧昀的信。
信里字字句句都是东州军的部署,都是舍生取义的决绝,却对许灼华只字未提。
萧梧新不是傻子,他看得出程牧昀的用心——那是把所有生路都留给了她,把所有死局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说不动心是假的。
东州军这块基石,足以让他的队伍站稳脚跟,足以让那些追随他的人不再颠沛。
可他更清楚,程牧昀若是死了,许灼华大约也活不成了。
他见过程牧昀为她疯魔的样子,自然也能料到,她为程牧昀,只会更甚。他们本就是一类人,爱得炽热,也死得刚烈。
他若点头,便是要了两条命——一个是从小并肩的兄弟,一个是惺惺相惜的知己。
可他若摇头,自己身后那千千万万双眼睛,那些等着他救命的人,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就在这进退维谷的关头,程牧昀的信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迷雾,也像一场及时雨,浇熄了他心中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