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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秧旅记:当蝉鸣漫过六月的田埂
第一章:鸽哨划破会议室的晨雾
六月的晨光像未凝结的蜂蜜,从百叶窗缝隙斜斜淌进会议室时,空调还在嗡嗡地吐着冷气。投影仪上残留着昨夜项目报告的尾页,咖啡渍在玻璃桌面上洇出深浅不一的云纹,十二张转椅围成的圈里,有人正用铅笔尾端轻叩桌面,嗒嗒声混着窗外渐次响亮的车流,织成城市早晨特有的噪响。
“我再说最后一次,”陈末把马克杯往桌上一顿,瓷底与玻璃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古镇全是商业化的酒吧街,卖的文创产品比游客还重样。”他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上那块磨掉漆的机械表,“上周我刚从周庄回来,连摇船的阿婆都用扩音器背导游词。”
坐在对面的林小满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珍珠耳钉在晨光里晃了晃:“可云南太远了,来回机票就要三千块,预算根本不够。”她翻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十几个旅游APP的页面,“再说月底都要交季度报告,请长假不现实。”
不知谁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像一颗埋在文件堆里的闷雷。啊玉盯着投影仪旁的白板,上面用荧光笔写着“团建目的地候选”,古镇、湿地公园、度假村三个选项被划得墨迹斑驳。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地铁里看见的海报,画面上是一片齐腰高的稻田,稻穗间立着个扎蓝布头巾的农人,背景是黛青色的山影,右下角印着“青秧镇——离城市两小时的稻浪深处”。
“我提个建议,”啊玉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手指无意识地绞着钢笔帽,“青秧镇怎么样?我昨天查过,高铁直达,民宿价格在预算内,而且……”她顿了顿,想起海报上那片仿佛能滴出油来的绿,“那里还没怎么开发,小红书上的攻略都说保留着原生态的稻田风光。”
会议室里突然静下来。空调的嗡鸣、窗外的车流、桌下的手机震动,所有声音都像被吸进了某个无形的漩涡。陈末转着马克杯,杯底的咖啡渍在桌面上画出新的弧;林小满的手指停在鼠标滚轮上,屏幕上的旅游APP还在刷新;角落里的实习生小张偷偷打开地图软件,搜索框里跳出“青秧镇 田园风光”的相关词条。
“青秧镇……”陈末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舌尖掂量它的分量,“听着倒像回事。谁去过?”
无人应答。这三个字像一粒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他们被PPT和KPI填满的生活里,激起一圈陌生的涟漪。啊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她想起童年在乡下外婆家度过的暑假,清晨跟着外婆去稻田浇水,露水打湿裤脚,青蛙在稻丛里扑通跳跃,远处的山峦还裹着薄雾,像一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我觉得可以试试,”林小满突然合上电脑,珍珠耳钉又晃了晃,“反正古镇和度假村都去腻了,不如换个新鲜的。”
“可是田园风光有什么玩的?”小张小声嘀咕,“总不能真去插秧吧?”
“可以钓鱼、采果子、逛村史馆啊,”啊玉立刻接话,仿佛早已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我看攻略说,镇上有个百年老碾坊,现在还在用牛拉磨磨豆腐,旁边就是条小溪,夏天能踩水抓螃蟹。”她越说越兴奋,眼睛里像落进了晨光,“而且民宿老板说,晚上能在稻田边看萤火虫,还有露天电影,放的都是老片子。”
陈末放下马克杯,起身走到白板前,用红笔在“古镇”和“度假村”上打了叉,然后在“青秧镇”下面画了条波浪线,像给这片陌生的土地勾勒出第一道轮廓:“行,就青秧镇。啊玉,你负责行程规划,三天两夜,预算控制在人均八百以内。”
散会时,阳光已经爬满了整面墙。啊玉回到座位,立刻打开订票网站,高铁票还剩最后几张二等座。她手指飞快地点击着鼠标,心里却像有只雀儿在扑棱翅膀。窗外的车流依旧喧嚣,但她仿佛已经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那是风吹过稻田的沙沙声,是溪水撞击石头的叮咚声,是远处村落里传来的几声犬吠。
预订民宿时,她拨通了海报上的那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带着乡音的中年女声,说自己是“稻花乡里”民宿的王阿姨。“姑娘,你们几个人啊?”王阿姨的声音像晒暖的棉被,透着股朴实的暖意,“现在正是稻子抽穗的时候,田里绿得能晃瞎眼。屋后的杨梅树也熟了,你们来了随便摘,管够!”
啊玉一边记录着民宿的地址和注意事项,一边想象着王阿姨描述的画面。她仿佛看见一片辽阔的稻田在风中起伏,像一片绿色的海洋,田埂上走着几个背着竹篓的孩子,远处的青山像一道柔和的屏风,将这个小镇与外面的喧嚣世界隔开。
挂了电话,啊玉给同事们发了条消息:“车票和民宿都订好了,下周六出发。记得带双好走路的鞋,还有驱蚊水。”
很快,消息框里跳出陈末的回复:“收到。终于能逃离这个钢筋水泥的牢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