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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尔罕部死寂如墓。
瘟疫的黑雾如同凝固的墨汁,沉沉压在残破的土屋、焦黑的尸堆与冻结的污雪之上,隔绝天光,吞噬声响。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带着甜腥腐臭的毒液,侵蚀着肺腑,冻结着骨髓。时间在此处失去了意义,唯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死亡气息,宣告着这座“骸骨王庭”永恒的统治。
李长天端坐于首领石屋中央的熊皮石凳上,周身黑雾如活物般盘旋流淌,仿佛他便是这黑暗深渊的活体心脏。肋下那被污秽布条覆盖的腐沼伤口,传来一种奇异的、深沉的搏动,每一次微弱的震颤,都仿佛与屋外笼罩整个部落的黑雾同频,与脚下这片浸透死亡的冻土共鸣。他便是腐沼,便是瘟疫本身。那枚投入焚尸烈焰的“腐沼王玺”虽已消散,但其凝聚的黑暗意志已彻底融入他的存在,成为这片死亡疆域至高无上的法则。
柳红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意识在浓稠的瘟疫气息与极度的精神虚脱中浮沉。灵魂的湮灭感是如此彻底,连角落石缝里顽强钻出的一小簇枯黄苔藓都无法在她空洞的眼底映出丝毫涟漪。她像一块被遗弃的石头,等待着被黑暗彻底吞噬,或是化为那瘟神口中“焚尽污浊之世”的薪柴。
阿木伏在门口阴影处,身体因剧痛和极寒微微颤抖。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暗红的血沫,溅落在肮脏的地面。但他那双死寂的眼眸深处,冰冷的仇恨却在无声地燃烧、淬炼。他不再看石屋中央那个黑雾缭绕的身影,目光死死盯住门槛外翻滚的浓雾深处,像一头蛰伏在陷阱旁、舔舐伤口的孤狼,等待着黑暗中那稍纵即逝的、同归于尽的契机。
石屋外,死寂被一声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骤然撕裂!声音来自隔壁一间勉强清理出的土屋。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同瘟疫的丧钟被接连敲响!
“咳咳…呕…血!他吐血了!” 惊恐绝望的嘶喊穿透土墙和浓雾,刺入石屋。
瘟疫,这被腐沼之王意志暂时“安抚”的凶兽,从未真正离开。它只是在黑雾的温床里蛰伏、酝酿,此刻终于挣脱了无形意志的束缚,向着那些仅存的、孱弱的生命亮出了致命的獠牙!士兵们残存的生命力,成了瘟疫蔓延最后的燃料。
石屋内,李长天周身流淌的黑雾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哀鸣激怒,骤然变得汹涌、暴戾!浓稠的雾气如同黑色的狂涛,剧烈地翻卷、冲撞着石屋的四壁,发出沉闷的呜咽。然而,就在这黑雾狂暴的同时——
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割裂感**,如同冰面上骤然出现的裂痕,出现在李长天那非人的意志深处!
他猛地睁开那双在黑雾中闪烁着幽光的冰眸!
深潭般的眼底,那仿佛亘古不变的、纯粹的冰冷意志,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混乱的涟漪!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撕裂般的剧痛,并非来自肋下的腐沼,而是来自他强行与瘟疫深渊融合的、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精神核心!黑雾的狂暴,士兵的死亡哀鸣,仿佛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强行维系的精神连接!
“呃…!” 一声压抑的、破碎的闷哼从他喉咙里挤出。他那端坐如山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摇晃!
环绕周身的黑雾感应到了君王意志的动摇,翻涌得更加狂乱,甚至开始显露出一丝丝不受控制的涣散迹象!那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似乎变淡了些许,边缘处透出外面灰暗天光的惨淡轮廓!
“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隔壁土屋的惨嚎拔高到极致,充满了对痛苦和瘟疫本身的极致恐惧,随即戛然而止,只剩下垂死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这声最后的哀鸣,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李长天那动摇的精神壁垒上!
“噗——!”
一口滚烫的、暗红发黑的粘稠血液毫无征兆地从李长天口中狂喷而出!鲜血混着破碎的组织,如同污秽的喷泉,溅洒在身前的兽皮和冰冷的地面上,散发出比瘟疫黑雾更加浓烈的、属于他自身生命核心崩坏的腥甜气息!
他身体剧震,再也无法维持端坐的姿态,整个人向前猛地佝偻下去,双手死死撑住粗糙的石桌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惨白如骨!深潭般的冰眸中,那非人的幽光剧烈地闪烁、明灭,如同风中残烛!冰冷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因剧痛和意志崩裂而极度扭曲的面容!
环绕周身的瘟疫黑雾,如同失去了主心骨的蛇群,瞬间陷入狂乱的溃散!浓稠的墨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稀薄,翻滚的形态变得混乱无序,发出“嘶嘶”的、如同泄气般的哀鸣!
君王意志的崩溃,引动了瘟疫力量的失控!
石屋内的光线陡然亮了一些,虽然依旧昏暗,但不再是绝对的黑暗。翻涌的黑雾变得稀薄而混乱,如同破碎的黑色纱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