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千盏灯:风月无边的古老回声

第69章 龙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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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开皇十八年春,淮水之畔的泗州城外,十万民夫正热火朝天地挖掘着一条贯通南北的大河。这条被隋炀帝钦定为"通济渠"的工程已经进行了三年,流言蜚语如同汴水般在劳工间流淌——有人说这是皇帝为寻长生不老药而开凿的河道;有人传言河底埋藏着前朝皇家宝藏;更有甚者,每到夜深人静时,能听见工地上空飘荡着吟唱古调的歌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人在协助他们劳作。

萧寒江是泗州城东村的一名石匠,祖传的錾子在他手中如同活物,能将坚硬的青石雕琢出龙凤纹样。开河之初,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劳工,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坍塌事故改变了一切。

那是个闷热的午时,天空乌云密布,却迟迟不下雨。萧寒江正在河床底部开凿一处支撑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奇异的嗡鸣声。他抬头望去,只见泥土簌簌落下,支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快跑!要塌方了!"他大喊着,推开了身旁的同伴,自己却被一块巨石压住了左腿。

黑暗中,萧寒江听见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声音既遥远又熟悉。恍惚间,他看见一位身着青衫的老者向他走来,手持一盏青铜灯笼,照亮了四周。

"孩子,你体内流淌着大禹的血脉,为何要困于这尘世之中?"老者的声音如同流水般清澈。

萧寒江正欲询问,一阵剧痛袭来,老者的身影随之消散。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救了出来,而那块本该压死他的巨石竟变成了细腻的粉末。

自那以后,萧寒江发现自己拥有了不可思议的能力——他能看见地下水流的方向,能听懂泥土的私语,甚至能感知地下的龙脉走向。每当他在夜间独自工作时,总能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指引他找到最合适的石材和最佳的挖掘位置。

随着工程的推进,怪事接连发生。在开挖至睢阳地界时,民夫们挖出了一块刻满古怪符文的巨大石碑。监工赵德璋认为这是不祥之兆,命人将石碑砸碎。就在铁锤落下的瞬间,一道青光冲天而起,随后工地周围的水源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当夜,萧寒江梦见一位身披红衣的女子站在河边,对着河水梳洗长发。"还我故土,还我家园……"她的歌声哀婉动人,充满无尽的哀伤。

次日清晨,萧寒江向工头莫千山诉说了自己的梦境。这位年过六旬的老石匠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百年前,这里曾是陈国故地,为兴修汴水,陈国八百少女被迫献祭河神。她们的魂魄至今仍被困在这片土地之下。"

萧寒江决定亲自调查石碑的来历。他趁着夜色来到埋藏石碑碎片的地方,借着月光拼凑出一角。那些符文记载着一段被历史遗忘的往事:隋朝之前,这条河道曾是陈国的护城河,为修建运河,当时的统治者不仅强征民夫,还杀害了所有反对的祭司和巫师,将他们的魂魄封入地下,成为守护河道的怨灵。

"要想工程顺利,必须平息这些怨灵。"萧寒江心中暗想。

他开始按照梦中老者的指引,在工地四周挖掘九处特殊的位置,然后将一种特殊的药粉撒入其中。这种药粉是他根据老者灯笼上刻画的配方炼制的,据说能安抚地下的亡魂。

七日后,奇迹出现了。河水恢复了清澈,坍塌的河床自动修复,工地的进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监工赵德璋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管理有方,却不知是萧寒江在暗中相助。

随着工程深入,萧寒江发现河道中央有一处异常坚硬的土层,无论多少劳工日夜挖掘都无法撼动分毫。更诡异的是,每当有人试图穿越这片区域,就会莫名其妙地生病或失踪。

一个月圆之夜,萧寒江独自来到这片区域。他席地而坐,闭目感受地下的脉动。忽然,他感到脚下的土地在震动,一个巨大的龙形虚影从地下升起,盘旋在空中。

"凡人,为何惊扰我的安眠?"龙的声音如同雷鸣,震得萧寒江耳膜生疼。

萧寒江强忍恐惧,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龙魂。他讲述了百姓的艰辛,讲述了工程的浩大意义,也讲述了那些因工程而受苦的无辜者。

龙魂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吾乃此地龙脉之主,守护这片土地已有千年。隋帝开河本是顺应天意,却因手段残暴,触怒了地下的亡灵。你若能完成三件事,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第一件事是在月食之夜,以陈国祭司后人的血液为引,绘制一幅通灵图;第二件事是在河道中心建一座石桥,桥下埋入一对金锁和玉佩;第三件事则是要萧寒江在完工之日,将自己的鲜血洒在河道的起点和终点。

"这些都是为何?"萧寒江问道。

龙魂道:"月食之夜,阴阳交替,是沟通两界最好的时机。陈国祭司的血脉能唤醒沉睡的亡灵,而金锁玉佩则是对她们牺牲的补偿。至于你的血,是因为你体内流淌着大禹的血脉,只有你能调和阴阳,让这条河真正成为造福百姓的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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