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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裹着老槐树的甜香,将将军府门前的喧嚣揉成沸腾的粥。门房老周头拄着包浆厚重的枣木拐杖,眯缝着眼睛瞅着眼前密如蜂巢的人潮——从朱雀大街正街排到巷口老槐树的长队里,穿湖蓝贡缎的秀才们捧着线装书袋争得面红耳赤,卖糖画的王老头趁机推出"鸡兔同笼"的新鲜造型,铜勺里的糖稀在青石板上拉出金黄的弧线,就连巡街的金吾卫都勒住了战马,甲叶碰撞着往前挤,头盔上的红缨在人堆里晃得像片风中的枫林。
"让一让!都给我让一让!我家小姐要公布答案了!"春桃举着沈微婉的缂丝团扇往人堆里挤,月白色裙摆扫过满地的瓜子壳,鬓边新换的珍珠钗随着动作颤巍巍地晃,碎钻在日光下溅出细碎的光:"都竖起耳朵听着!我家小姐说了,答错的人...罚抄《女诫》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回家!"
这话如同往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吵嚷的声浪霎时凝固。翰林院的王编修"嚯"地站起,山羊胡抖得像秋风中的枯草,象牙扳指在掌心搓得咯吱响:"必定是先有男人!《周易》有云'乾为天,坤为地',乾阳为男,坤阴为女,阳先阴后,此乃天道昭昭!"
"放你娘的酸儒臭屁!"卖猪肉的张屠户把油乎乎的扁担往地上一磕,惊得路边老母鸡扑棱着翅膀窜进人堆,"没女人哪来的男人?我娘生我时,我爹还在村口老槐树下灌黄汤呢!没我娘那十月怀胎,哪有他狗日的张屠户!"
"肃静!"春桃拔高嗓门,团扇狠狠指向二楼的雕花栏杆,"我家小姐要说话了!"
汀兰院二楼的临窗栏杆旁,沈微婉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蹙金襦裙,裙摆上银线绣的并蒂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起伏,像两朵在碧波上摇曳的睡莲。她扒着雕花栏杆往下看,眼底闪过狡黠的光,故意清了清嗓子,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哎呀呀,诸位静一静嘛——"
底下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连树上聒噪的蝉鸣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法。沈微婉眨着亮晶晶的杏眼,眼尾扫过柳氏藏身的角落,故意拖长了语调:"关于'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这道题呀,本小姐的答案是..."
柳氏躲在人群第三排,翡翠护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渗出血丝。她死死盯着栏杆上的沈微婉,牙缝里挤出碎语:"肯定是先有男人!这小贱人懂个屁!"身旁的沈若柔缩着脖子,后颈的旧抓痕被她挠得泛起红印,声音细若蚊蝇:"娘,万一七皇子他..."
"闭嘴!"柳氏狠狠瞪她一眼,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巷口一道墨色身影,七皇子萧煜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月白锦袍在风中扬起,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喉头滚动着没说出的咒骂。
沈微婉环视着底下仰起的无数张脸,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像只偷吃到蜜糖的小狐狸:"告诉你们吧!神仙托梦给本小姐啦——先有我沈微婉,后有我的姻缘!"
全场寂静三秒,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哄笑。王编修气得胡子都翘上了天,拂袖大骂:"胡闹!简直是牝鸡司晨,荒谬绝伦!"张屠户却拍着大腿笑得前仰后合,唾沫星子溅到前排秀才的青布长衫上:"大小姐说得对!没有您这活色生香的美人胚子,哪来的姻缘哟!"
沈微婉叉着腰,装作一脸正经地摆手:"所以呀,谁能让本小姐看顺眼,谁就是天定良缘!"她说着,眼尾故意扫过刚翻身下马的萧煜,眼波流转间尽是笑意,"比如说...天天给本小姐送桂花糕的人?"
萧煜将缰绳递给随从,月白锦袍下摆扫过青石板,他提着个描金食盒走上前,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声音里漾着笑意:"沈大小姐这答案,倒是坦诚得可爱,像刚出炉的桂花糕,甜得人发慌。"
柳氏气得面皮发紫,再也忍不住,尖叫着拨开人群冲出来,发髻上的赤金抹额歪到了鬓角:"沈微婉!你这不知廉耻的小贱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胡言乱语!"
沈微婉挑眉看着她,笑得天真烂漫:"哟,婶娘又来啦?难道您知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答案?快说来听听,让大伙儿也长长见识?"
柳氏被噎得一口气堵在喉咙,脸涨得像紫茄子,强辩道:"我...我是来宣旨的!太后有懿旨!"
"太后懿旨?"沈微婉故作惊讶地捂住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起。她心中一凛,面上却笑得更甜,"哎呀,没想到太后也关心我的谜题呀?"
萧煜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沈微婉身前,目光冷冽如冰,扫过柳氏抖个不停的手:"柳氏,太后懿旨何在?"
柳氏哆嗦着从袖中掏出明黄的卷轴,指尖几乎捏碎了上面的玉轴:"太后有旨...命镇国将军府嫡女沈微婉...嫁与吏部尚书王大人为继室!"
"王尚书?"沈微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就是那个年过五十,已经娶过三任夫人,走路都要丫鬟扶着的王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