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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像断线的银珠砸在车顶，温见素摇下车窗的瞬间，冰凉的雨丝裹着槐花香扑进来。她伸手接住一滴雨，指尖微颤——雨珠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魂魄形状，转瞬即逝。
"东南方向，三公里。"副驾驶的谢归宴忽然开口，白玉扳指在黑暗中泛着幽光。他黑色风衣领口沾着雨痕，侧脸被手机屏幕映得冷白，"城郊废弃医院，十分钟前有家长报警说孩子在那附近走失。"
轮胎碾过积水坑时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温见素望着雨刷器划出的扇形空隙。医院轮廓在暴雨中若隐若现，三栋灰白建筑如同竖立的墓碑，破碎的玻璃窗像无数黑洞洞的眼睛。
"不是活人。"她熄火时轻声道，铜钱手链撞出清脆声响。副驾储物格里突然传来急促的铃铛声，装着朱砂的玻璃瓶表面凝结出水雾。
谢归宴已经撑开黑伞站在雨幕里。他伸手接住从檐角坠落的雨滴，水珠在他掌心悬浮旋转，渐渐显出模糊的孩童轮廓。"执念化雨，亡魂引路。"他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积水的台阶，"至少被困了二十年。"
温见素跟着铜钱震颤的频率踏上二楼。走廊尽头的应急灯滋啦闪烁，白大褂的残影在墙砖上一闪而过，消毒水味混着霉味涌进鼻腔。她忽然停住脚步——第四间病房门口，湿漉漉的小皮鞋印正慢慢浮现。
"姐姐？"带着哭腔的童声从虚掩的门缝渗出。温见素推门的瞬间，穿蓝白校服的男孩正蹲在墙角，水珠不断从发梢滴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胸前的校徽锈迹斑斑，隐约可见"青河小学2002级"的字样。
谢归宴的扳指突然发烫。他按住温见素肩膀后退半步，男孩抬头时露出青白的脸，瞳孔扩散成两汪漆黑的深潭："你们看见我妈妈了吗？她说打完针就..."
整层楼的日光灯管同时炸裂。温见素甩出铜钱阵的刹那，看见谢归宴的风衣被某种力量掀起——男人背后浮现出巨大的时钟虚影，分针正在疯狂逆时针旋转。
"时空裂隙。"谢归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温见素突然发现自己的白衬衫变成了护士服，走廊墙壁崭新如初，而蹲在眼前的男孩校徽变得锃亮，2002的字样正在逐渐变成2023。
铜钱手链突然勒进腕骨，温见素吃痛回神。现实与幻境在她眼前重叠，她看到二十年前的护士抱着病历本从自己身体穿过，而2023年的暴雨正从天花板裂缝倾泻而下。
"他在两个时空同时迷路了。"谢归宴咬破指尖在虚空画符，血珠悬浮成诡异的星图，"抓住我的手，我们只有三分钟。"
温见素触到他掌心的瞬间，同心结的红线从两人腕间浮现。她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唤声——2023年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与2003年护士焦急的广播在时空裂缝中碰撞。
"林小满！"她突然喊出校徽上的名字，将朱砂混着雨水拍在地面。男孩的魂魄剧烈颤抖，身后浮现出两对虚影——穿病号服的女人和浑身湿透的妇人同时伸出手。
谢归宴的扳指裂开细纹。他反手握住温见素的手腕带她后仰，天花板轰然塌陷的混凝土块穿过他们的身体，砸在二十年前的水磨石地面上。雨声忽然停了，晨光从破碎的窗户斜照进来，温见素看见年轻的护士抱着男孩冲下楼梯。
"妈妈..."时空裂缝中的两个魂魄忽然重叠。温见素甩出最后三枚铜钱封住裂隙，红线在晨光中寸寸断裂。她踉跄着扶住墙壁时，听见极轻的"谢谢"消散在带着槐花香的晨风里。
谢归宴接住她下滑的身体，风衣裹住两人交握的手。他低头时温见素看见他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雨还是别的什么："你早就认出他是二十年前医疗事故的..."
"嘘。"男人指尖擦过她眼尾，那里不知何时沾了朱砂，像一滴血泪，"亡魂归位了。"
晨光穿透云层时，温见素在积水中看见两道依偎的倒影。她轻轻转动腕间铜钱，突然发现最中央那枚染上了淡淡的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