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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那台“拖拉机”洗衣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大卸八块地躺在“磐石维修”店中央的地板上。外壳、内桶、皮带轮、电机…各种零件散落一地，像被拆散了骨架的机械恐龙。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陈年水垢的酸馊味，还有一股塑料受热后的焦糊味。
鹿玖蹲在这堆“残骸”中间，额头上蹭了几道黑灰，手上沾满了滑腻的油污。他不再是昨天那个对着木人桩吭哧吭哧蛮干的愣头青了。此刻的他，眼神专注得如同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手指灵活地在一堆螺丝、垫片和电线中穿梭。
“陛下，您看这儿，”他捏起一颗锈迹斑斑、螺纹都有些磨损的螺丝，指着洗衣机底部一处连接减震弹簧的金属支架，“这个固定螺丝，之前拧得太死，而且明显受过撞击，螺纹都拧花了。老王叔家洗衣机震动那么大，八成是这里受力不均，把弹簧底座都顶变形了，连带皮带轮也跟着跑偏…”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新的替换弹簧和螺丝。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拿起扳手就猛力硬拧。而是学着李如玉教导的“庖丁解牛”之意，先仔细感受着支架金属的韧性和螺纹的咬合角度，手指捏着螺丝，缓缓旋入。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听劲”感。指尖感受着螺丝与螺纹之间细微的摩擦力和阻力变化，如同在感受金属的呼吸。力量不再是手臂肌肉的蛮力输出，而是从沉下的腰胯处升起，经由稳如磐石的手臂，凝聚于指尖，再通过那小小的螺丝刀传递出去。
“吱…嘎…”
螺丝平稳地旋入，没有一丝滞涩，恰到好处地固定在支架上，既保证了紧固，又留出了弹簧活动所需的微小间隙，避免了应力集中。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美感。
“好！成了！”鹿玖直起腰，抹了把汗，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这看似简单的拧螺丝，却让他对力量的控制有了全新的理解。以前是“用力”，现在是“用劲”，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李如玉站在一旁，微微颔首，算是认可。她并未过多言语，但鹿玖能感觉到她目光中那一闪而逝的赞许，这比任何夸奖都让他振奋。
“接下来是皮带轮…”鹿玖劲头更足，目光投向那个边缘有些磨损的塑料轮子。他拿起新皮带，仔细比对着松紧度，手指感受着皮带的张力和弹性，脑中飞快计算着最佳的安装角度和预紧力。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在皮带轮轴心一个不起眼的注油孔附近，触碰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与周围塑料材质触感完全不同的东西！冰凉、坚硬、带着细微的棱角感！
“嗯？”鹿玖动作一顿，眉头皱起。他凑近仔细看去。那注油孔边缘的塑料似乎被某种尖锐物极其微小地撬开过一点，留下了一道几乎肉眼难辨的缝隙。缝隙深处，似乎嵌着一点比米粒还小的、暗银色的金属凸起！
鹿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这感觉…太熟悉了！和之前发现的监听芯片、油污碎片那种冰冷的异物感如出一辙！难道…磐石之眼的触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渗透到了老王叔家这台破洗衣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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