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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皮靴踩踏积雪的声音瞬间变得密集而急促,伴随着鬼子军官的厉声催促,快速朝着来时的方向,也就是屯子方向奔去!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快,迅速消失在风雪渐息的灰白山林里。
洞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堆还在熊熊燃烧,发出“哔剥”的声响,还有众人压抑不住的、剧烈的咳嗽声。
浓烟还在从缝隙涌入,但失去了持续的补充,加上火堆热气的顶托,下沉的速度明显变慢了。洞口的枪声和叫骂消失了,只剩下风雪残留的低鸣,以及…远处,似乎真的还有几声极其微弱、分不清是爆炸还是雷鸣的闷响。
“走…走了?”王石头抬起头,脸上被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茫然。
“听动静…是走了…”铁柱也抬起头,声音嘶哑,眼神里同样满是劫后余生的恍惚。
老蔫巴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浊的眼泪顺着满是皱纹的黑脸流下来,冲刷出两道白痕。柱子从哥哥怀里钻出来,小脸憋得通红,剧烈地咳嗽着,惊恐地看着大人们。
卫生员顾不上别的,扑在二嘎身边,紧张地观察着。孩子依旧昏迷,小脸通红,但似乎…那急促得让人心慌的呼吸,稍微平缓了那么一丝丝?额头上被冷布巾敷过的地方,汗珠似乎…不再仅仅是滚烫的虚汗,而是带上了一点黏腻的湿意?
赵刚依旧匍匐在地,剧烈地咳嗽着,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他抬起被烟熏得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缝隙。缝隙外,天色似乎亮了一些,灰蒙蒙的,雪还在下,但不再是密不透风的雪幕,而是细碎的雪粉。
他支撑着坐起来,靠在滚烫的石壁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右腿被子弹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寒冷、疲惫、缺氧、还有刚才那生死一线的狂奔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那把豁口的刺刀,冰冷的刀柄被他手心的汗水和体温捂得温热。他低头看着它,刀刃上沾着泥土和草屑。然后,他颤抖的右手,再次探入怀里,不是摸向那枚弹壳,而是摸向胸口贴近心脏的地方——那里,单薄夹袄的内衬口袋里,藏着老李最后塞给他的东西。
他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硬的、带着体温的小布包。他把它掏了出来。布包很小,很旧,上面沾着暗褐色的血迹。他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两块被仔细包裹着的、已经变得又干又硬、甚至有些发黑的杂粮饼渣子。每一块,只有拇指大小。这是老李最后的口粮,也是他最后能拿出来的、给孩子们活下去的希望。
赵刚的目光从这两块小小的饼渣,缓缓移向铁柱和柱子兄弟。两个孩子也正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饥饿和茫然。
他又看向火堆旁,卫生员正用最后一点雪水浸湿布巾,给二嘎擦拭额头和手心。王石头和老蔫巴也挣扎着围了过去,紧张地看着。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自己掌心那两块小小的饼渣上。
洞外的风雪声,似乎真的小了。呜咽变成了低沉的叹息。那条缝隙透进来的光,不再是灰暗的绝望,而是黎明破晓前,那种带着一丝生机的、朦胧的灰白。
赵刚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混杂着浓烟余味和草木灰烬的空气,刺得他喉咙生疼,却无比真实。他攥紧了那两块饼渣,也攥紧了那把豁口的刺刀。
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磐石般的坚定,打破了洞内劫后余生的死寂:
“天…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