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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水拍打着采石矶的礁石,浪花卷着碎冰撞在李孝逸的牛皮战靴上。
他站在江边的望楼里,手中攥着半卷被江水浸得发皱的军报,指节泛白——这已是本月第七封"渡江未果"的战报,每一张都被暗流掀翻的战船压出了折痕。
"将军!"亲兵的声音带着寒气撞进来,"水军都尉说,今日能泅过中流的弟兄,比昨日多了三个。"
李孝逸转身时,甲胄上的铁片刮过木栏,发出刺耳的声响。
楼下的训练场上,三百名士兵正抓着绳索在江里扑腾,冬衣吸饱了水,像铅块似的坠着他们的腰。
有个新兵呛了水,在浪里扑棱着胳膊喊"救命",立刻被持矛的校尉用矛杆戳回江中心:"老子当年在洱海练水战,浪头比这高两倍!"
李孝逸望着那新兵发紫的嘴唇,喉结动了动。
五日前他亲率二十艘楼船渡江,刚到江心就被暗流缠住船锚,三艘船直接撞碎在暗礁上,鲜血混着江水染红了半片江面。
武后的密旨还在怀里烧着:"若再迁延,军法从事。"他摸了摸腰间的虎符,想起昨夜做的梦——甘露殿里,武后把他的人头掷进青铜鹤炉,火星子溅在金缕衣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传我的令。"他突然提高声音,震得望楼的木梁落了层灰,"从今日起,每日寅时三刻加练半柱香。
能在冰水里憋气半盏茶的,赏两贯钱;能扛着三十斤沙袋游到对岸的,升伍长。"
亲兵领命跑下楼,训练场上的呼喝声陡然拔高。
李孝逸望着江对岸若隐若现的旌旗,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栏杆——徐敬业那老匹夫,怕是正坐在石头城上看他的笑话。
石头城的帅帐里,徐敬业确实在笑。
他捏着酒葫芦灌了口烧刀子,将手中的战报甩给身边的偏将:"李孝逸那小子,今天又折了两艘哨船。"牛皮灯烛下,战报上的血渍还没干透——那是昨夜他派去的三十艘轻舟,像水耗子似的贴着江底摸过去,砍断唐军的锚绳就跑,等对方反应过来,连个船影子都瞧不见了。
"将军神算!"偏将搓着手,脸上的刀疤跟着笑纹一起抖,"唐军现在见了水就哆嗦,再这么耗上半个月,不用咱们打,他们自己就溃了。"
徐敬业没接话,目光落在帅案上的地图上。
长江像条银蛇横在中间,北岸密密麻麻标着唐军的营寨,南岸的石头城、当涂、和州连成一线。
他用酒葫芦在地图上画了个圈,圈住豫州的位置:"李冲那小子怎么还没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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