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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青的靴底碾过最后一片银杏叶时,偏厅的门轴发出一声细响。
他喉结猛地哽住——赵王李元霸端坐在主位,玄色蟒纹锦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左下首的韩王李元嘉正垂眸拨弄茶盏,盏中浮着的银杏叶与他袖中请柬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窦家主说你最擅走夜路。"李元霸开口时,窦青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那声音像块磨了十年的精铁,每一个字都带着钝重的压迫感,"可敢替本王送封信?"
窦青的指尖在披风下掐进掌心。
他瞥见案头那方染泥的玉佩——今早他替父亲给韩王府送冬礼时,还见李元嘉腰间挂着同款式的羊脂玉,此刻玉面沾着星点泥渍,像是被狠狠摔过又捡起来的。"不知...是送与何人?"他的声音比预想中更哑,像被砂纸磨过的木片。
李元霸指节叩了叩雕着双龙抢珠的信匣,火漆上"韩"字的印记还泛着未干的红。"明日辰时,韩王府。"他忽然笑了,烛火在眼尾投下阴影,倒像是狼盯着猎物时的幽光,"窦公子可知,陆九渊为何总摇银杏扇?"
窦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日前在醉仙楼,陆九渊摇着檀香扇说"天下故事,无外乎人心二字",扇骨上的银杏叶纹路在酒盏里投下细碎金斑。
此刻信匣贴着肋骨的温度,竟与那日酒盏里的暖光重叠,烫得他心慌。"小的...不知。"
"无妨。"李元霸伸手将信匣推至案边,"这信要当面交于韩王亲卫,若中途遇阻——"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窦青发颤的指尖,"立刻撕成碎片吞下去。"
窦青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想起父亲常说"天家无亲",可此刻李元霸眼里的冷意,比寒冬汴河的冰还刺骨。"若...若泄露了?"
"你窦家三百年的碑,够不够垫这封信的分量?"李元霸的声音陡然沉了三分,案上茶盏的水面泛起细波。
窦青喉间发苦。
他想起今早替父亲整理账册时,窦家钱庄的密报上写着"武家布庄月进三倍",想起母亲昨日在佛堂念叨"窦家的船在扬州被扣了",此刻后背的冷汗浸透中衣,将披风里衬黏在皮肤上。
"王爷,用外臣送信..."李元嘉终于开口,眉峰微蹙,"若被武家的人盯上——"
"武家的人?"李元霸突然笑出声,指节敲了敲案头那方染泥的玉佩,"他们此刻该盯着韩王府的马厩,盯着李元嘉的药罐,盯着我赵王府的夜宴。"他倾身向前,烛火映得眼底的暗芒更盛,"窦公子,你说这信匣里装的是密信,还是...陆九渊的故事里,该有的那片银杏叶?"
窦青的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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