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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睁开眼，眼神里只剩下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死寂。他挣扎着，试图抬起手。
林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飞快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从旁边一个破碗里小心翼翼地舀起一点水，凑到林刚干裂的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火烧般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林刚贪婪地吞咽了几小口，感觉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丝。
“这…里？”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林馨放下碗，用手指了指上面，又做了个“三”的手势，然后用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框，代表这栋楼。她指了指房间门，又做出一个悄悄开门、探头观察的动作，最后指了指楼下，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用力摇头。意思很明确：这里是三楼，暂时安全，但楼下有东西（腐蚀者），不能下去。
林刚微微点头。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高烧似乎退了，但身体异常虚弱，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肋下的旧伤依旧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最麻烦的是左小腿的腐蚀伤。他吃力地微微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伤腿。
伤口被重新处理过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浓烈苦涩清香的深绿色草药糊，正是林馨之前给将军和他用过的那种。草药糊下面，原本焦黑溃烂、边缘泛着死灰色的伤口，那可怕的灰白色似乎被抑制住了，没有再继续向内侵蚀。但伤口依旧狰狞，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红肿，灼痛感并未减轻多少。一层简陋但还算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着。
显然，在他昏迷期间，是林馨独自一人，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废墟里，将他这个沉重的负担拖到了相对安全的三楼，并处理了他的伤口。看着林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手臂上的伤痕和脏污的小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林刚的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沉重的负疚、冰冷的感激，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
“水…吃的？”林刚再次开口，声音依旧虚弱，但清晰了一些。
林馨点点头，指了指角落。那里放着那个破碗和一个用大树叶包裹的东西。她走过去打开树叶，里面是几块晒得干硬的、不知名的植物块茎。她又指了指那个破碗，示意水不多，要省着喝。
林刚看着那点可怜的食物和水，又看看林馨同样干裂的嘴唇。他示意林馨先吃。
林馨摇摇头，固执地将树叶包往林刚这边推了推。她的眼神很坚定。
林刚没有再坚持。他知道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他需要尽快恢复一点力气。他拿起一块块茎，费力地咬下一小块，在嘴里慢慢咀嚼。块茎很硬，没什么味道，只有淡淡的土腥和淀粉味，但此刻却如同甘霖。他小口地喝着水。
林馨看着他开始进食，紧绷的小脸上才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放松。她也拿起一块最小的块茎，小口小口地啃着，眼睛却始终警惕地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房间里陷入沉默，只有两人细微的咀嚼声和吞咽声。悲伤如同沉重的铅云，笼罩着这个小小的角落。将军的牺牲，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横亘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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