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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没抬头,指节抵着下巴翻了页书:"阿鸢,验尸要屏住呼吸。"
是他的声音。
尾音带着点沙哑,像从前熬夜抄《洗冤鬼录》时那样。
阿鸢的眼眶突然酸得厉害,伸手要碰他的肩,却在离他三寸的地方停住——镇龙台的血雾突然涌进脑子,他最后说"跑"时染血的嘴角,比此刻的清晰面容更真实。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人终于抬头。
他的眼睛是陆九溟的眼睛,睫毛在眼下投着淡影;他的笑是陆九溟的笑,左边酒窝浅得像片月牙。
可阿鸢盯着他看久了,突然发现他眼底没有焦距,像口深不见底的井。
"你说呢?"他反问,指尖敲了敲面前的古籍。
阿鸢这才看清,那书皮上的字迹是她的——去年她缠着要学写字,陆九溟手把手教她描的"阴籍"二字,歪歪扭扭像小鸭子。
"砰!"
空气突然像被撕开道口子。
袁无咎从虚空中跌出来,玄色衣摆沾着血,左眼泛着诡异的红光。
他盯着陆九溟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伸手便要抓过去:"原来藏在这里......"
"退。"
陆九溟头也不回地抬手,指尖点在虚空。
袁无咎像被无形的墙撞了一下,踉跄着摔在地上,左脸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那是伪身术失控的征兆。
"你不是来救我的。"陆九溟的声音冷了,"你是来取阴门钥匙的。"
袁无咎撑着地面抬头,红光在眼底翻涌:"你又何尝不是?
用这丫头的执念做钥匙,打开真正的阴门......"
话音未落,整座义庄开始震颤。
阿鸢踉跄着扶住桌角,看见墙壁像被剥洋葱般层层裂开。
墙皮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人脸——有被水鬼拖走的老船工,有死在漕帮沉银案里的镖师,还有镇龙台倒下的阴行弟子。
每张脸都在哭,眼泪混着墙灰往下淌,在地面积成暗红的溪流。
"阿鸢!"白小芩扑过来拽住她的胳膊,傩骨在两人掌心烫得惊人,"这是......"
"跟我来。"
陆九溟已经站在密室后墙的裂缝前,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阿鸢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镇龙台最后一刻,他也是这样逆光站着,说"别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