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
https://m.ibqg.vip最快更新!无广告!
“死人不会说谎,但活人会怕。”
沈知秋喉结动了动。
这是陆九溟教他辨尸骨时说的第一句话,那时他缩在义庄角落,看着满地白骨发抖,是对方蹲下来,沾着泥点的青衫蹭过他手背:“你怕的不是骨,是人心。”此刻纸鸢突然无风自起,在阵心旋了个圈,竟在半空凝出道模糊人影,青衫下摆被灯焰掀起,伸手似要触碰地面,最终化作光雨,落进每盏灯里。
“阿溟。”沈知秋轻声唤,抬手接住一片光,掌心里的温度,和当年那人递给他的骨铲,一模一样。
暗市的日头渐高,白小芩摸了摸脸上的傩面。
这面具跟了她十年,檀木纹路里浸着祖祖辈辈的巫咒,可此刻右眼处那道细纹,不知何时已裂到了唇角。
她摘下它,轻轻投入脚边的火盆。
火焰“轰”地窜起幽蓝,古巫文顺着火舌往上爬:“点灯者不居神位,而行人间。”白小芩望着跳动的火苗,忽然笑了。
她转身面对台下,声音清亮得像义庄后巷的晨钟:“阴籍不再择‘主’,只传‘志’。我们不是他的替身,是我们自己。”
话音落,阴籍卷轴突然发出清鸣。
金纹从卷首涌到卷尾,最后“唰”地展开,化作万千光蝶,沉入暗市的青石板缝。
白小芩看见地脉里的银蝶白光涌上来,与光蝶汇作一股,顺着地脉流向四方——那是陆九溟的念,从此活在每处有灯的地方。
夜深时,小满爬上义庄屋顶。
她怀里抱着只新扎的纸船,船头用金粉画了盏笑脸灯花,是白小芩教她的。
风掀起她的发尾,她轻轻放手,纸船摇摇晃晃飞起来,掠过东厢房的窗棂时,沈知秋案头的灯芯颤了颤;擦过西墙的老槐树时,韩九叔屋里的纸偶抬了抬手指;飞过暗市方向时,陈哑婆竹篮里的鬼姜突然冒起热气,像被谁捂过。
纸船越飞越高,掠过千家万户的屋檐。
某户人家的窗台上,一盏绘着山水的纸灯轻轻转了个方向,灯面的青衫侧影,正朝着纸船的方向。
极北雪原的破庙里,一盏落满雪的纸灯忽然自燃,灯影里,有人披着旧青衫坐起来,抬手接住了飘来的纸船,指腹蹭过船头的笑脸灯花,低低笑出了声。
小满趴在瓦当上,望着纸船消失在夜色里。
她摸出兜里的糖纸——是白日里陈哑婆塞给她的,糖纸上用符笔写着:“明日清明,不烧纸。”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纸响,像谁在远处折着纸鸢,又像谁在轻轻说:“回家。”
义庄后巷的老槐树下,地脉裂隙里突然渗出点银光,像谁在地下轻轻叩了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