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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号舰桥内,引擎低沉的嗡鸣是唯一稳定的背景音,却压不住空气里凝固的沉重。史磊手中那枚信标结晶散发着温润的星辉,柔和的光芒映亮了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也照亮了围坐在临时战术台前每一张神色各异的面孔。
史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金属的清晰,将意识星海中所见所闻——信标的本质(集体心念的灯塔)、白泽守护者的箴言、上古“彼岸之蚀”浩劫的真相(滥用星门力量招致的宇宙反噬)、以及修复星门所蕴含的、足以重启灾难的恐怖风险——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每一个字都如同沉重的铅块,砸在舰桥冰冷的地板上,也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死寂。
比织梦星云的精神风暴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老鬼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笑,打破了凝固的空气。他蜡黄的脸上肌肉扭曲,左臂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无意识的“咔哒”声。“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他妈知道!”他猛地拍在桌子上,震得战术终端屏幕闪烁,“什么信标!什么归途!全是狗屁!这就是个自毁开关!史磊!你拼死拼活找回来的第三块碎片,不是回家的钥匙,是插在我们所有人棺材板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史磊,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拔高:“上古那群牛逼哄哄的家伙,拿着完整的星门都玩脱了,把自己连带半个宇宙都炸没了!我们呢?我们有什么?两块半死不活的碎片,一个被污染得像化粪池的破门,还有你身上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共鸣者’印记!就凭这些,你想去修复星门?你想去当那个‘执钥者’?你拿什么去保持那该死的‘敬畏’和‘平衡’?用我们的命去填吗?!”
老鬼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医疗舱的方向,又指向舷窗外那片依旧迷幻的星云,最后指向自己:“清影差点死了!我们刚从鬼门关爬出来!外面,墨菲斯托那个老鬼东西阴魂不散,联邦乱成一锅粥,守护者自己还在窝里斗!在这种时候,你告诉我们,唯一能稳定星门、对抗蚀变的希望,本身就可能引来更大的、无法抵挡的浩劫?史磊!我们不是救世主!我们他妈只想活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嘶哑,也透着一丝深藏的疲惫与渴望:“听我的,史磊!带着这两块半碎片,还有你手里的宝贝结晶,我们找个地方!找个墨菲斯托找不到、联邦够不着、守护者也懒得管的犄角旮旯!以你的力量,以阿蛮的能力,加上我的情报网,我们完全可以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在星尘界站稳脚跟!活下去!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等我们真正有把握了,等我们足够强大了,再谈修复星门,再谈什么狗屁归途!这难道不比现在就去赌那九死一生、不,是十死无生的局强吗?!”
“平平安安…活下去?” 苏清影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老鬼激动的咆哮。她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苍白,胸口的绷带渗出淡淡的血色,但那双燃烧着银焰的眼眸却锐利如刀,直视着老鬼。“老鬼,你告诉我,昆仑基地崩塌的时候,那些被埋葬的人,他们想不想平平安安活下去?我那些战死在创界之渊的士兵,他们想不想平平安安活下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人心:“墨菲斯托的蚀变污染在蔓延,星门的腐化每分每秒都在加剧!它就像扩散的癌细胞,不会因为我们躲起来就停止侵蚀!你说找个地方建立势力?在星尘界这艘正在漏水、随时可能沉没的破船上,你告诉我哪里是安全的角落?当蚀变彻底吞噬星门,当‘彼岸之蚀’因为我们的不作为而提前降临,你所谓的‘势力’,不过是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就没了!”
苏清影的目光转向史磊,眼中的银焰跳动,带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史磊,我相信白泽守护者的话。信标本身不是灾难,星门是钥匙,关键在于执掌钥匙的人。我也相信你。”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对史磊能力的信任,也是对那未知风险的恐惧。“修复星门,连接彼岸,这不仅是回家的路,更是阻止蚀变扩散、维系两个世界平衡的唯一希望。这是责任,无法逃避的责任!”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低沉,带着沉重的忧虑:“但是…风险太大了。‘彼岸之蚀’…那是连上古强大文明都无法抵挡的浩劫。我们…真的准备好了吗?我们真的能保证,在掌握那种力量的时候,不会重蹈覆辙?不会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就将两个世界拖入深渊?这份责任…太重了。”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支持史磊的使命,与对可能毁灭两个世界的恐惧,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责任?使命?” 阿蛮空灵的声音响起,带着星尘守护者特有的平静,却比以往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冰冷。她紫晶眼眸中没有太多情绪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史磊,仿佛在确认某种存在。“磊哥是‘共鸣者’,印记是信标所赐。修复星门,连接彼岸,是宇宙平衡赋予的可能,亦是守护者盟约未尽的职责。蚀变是毒瘤,必须清除。星门是通道,必须畅通。风险…存在。但逃避…意味着放弃所有可能性,坐视平衡彻底崩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