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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她,声音冷硬,“我们现在的生活不好吗?”
墨芹咬了咬唇,最终低下头:“有时我会想起娘。”
那晚,墨阳又做梦了。
军校的深夜,墨阳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窗外是台湾罕见的冷雨。潮湿的寒气渗进被褥,让他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破败的窑洞……
陕北的冬天,风像刀子一样刮进裂缝的土墙。
他和墨芹缩在炕角,身上盖着一条薄得透光的棉被,夏婉把家里最后一件厚袄裹在了墨鹤身上。
“妈……我冷。”墨芹小声啜泣,手指冻得发红。
夏婉正忙着给墨辰喂糊糊,头也不抬:“阳阳,你是哥哥,把被子多给妹妹盖点。”
墨阳沉默着把被子往墨芹那边拽了拽,自己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土墙。炕头的墨鹤突然哭闹起来,夏婉立刻放下碗,把墨鹤搂进怀里轻哄。
那一刻,墨阳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第二天清晨,墨阳饿得胃里绞痛,却发现灶台上最后半块窝头已经在墨辰手里。
“小墨,”夏婉用皲裂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弟弟小,你让着他。”
墨芹突然冲过来尖叫:“凭什么每次都要我们让!墨鹤又不是你亲生的!”
夏婉的脸色瞬间惨白,扬起手,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窑洞里。
墨芹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满是补丁的衣襟上。
墨阳一把拉过妹妹,头也不回地冲进风雪里。
村塾的屋檐下,富户家的孩子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快看!苏家的叫花子又来偷听先生讲课了!”
墨芹的破棉袄露出灰黑的棉絮,脚上的草鞋被雪水浸透。墨阳把她往身后藏了藏,却听见更恶毒的话:
“听说他们娘是国民党的姘头,专门捡野种养……”
墨阳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却被妹妹死死拉住。
“哥,”墨芹的声音在发抖,“我们回家。”
可哪里是家呢?是漏风的窑洞?还是永远分不到他们手里的食物?
当苏志远第一次踏进窑洞时,墨阳以为看到了幻影,锃亮的军靴踩在泥地上,将校呢大衣上金线绣的领章晃得人眼花。勤务兵把铁皮罐头、奶油蛋糕一样样摆在开裂的木桌上,墨鹤和墨辰立刻扑上去争抢。
“小墨,”苏志远蹲下来与他平视,温暖的掌心覆在他冻疮溃烂的手背上,“跟爷爷走,你永远不用再挨饿。”
那天晚上,墨阳和墨芹第一次睡在柔软的羽绒被里。暖气管烘得整个房间像春天,而墨芹抱着新裙子,哭湿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