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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宇顺伸手去搀老人时,触到他肩胛骨硌人的棱角——
那是扛了一辈子军户宿命的形状。
“大明军户,死也要死在卫护的地方,可、可回不去呀,俺不是逃兵啊,辽地不再,回不去了,呜呜…呜呜…
三个儿子在那边,到底没丢脸,呵呵,过些年,小老儿爬也要爬过去,带着他们的娘,陪他们去…”
河面上画舫划过,灯影里映出老人颤抖的嘴角,那是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了血色的模样。
秦淮河的画舫擦着岸边而过,灯笼在战士们甲胄上投下颤动的光影。
京鲁营的汉子们喉结滚动,有人悄悄用袖口抹了把眼角——
他们中半数来自北直隶,老家的土窑早被鞑子烧成了灰,谁不是把“回家”二字埋在心底最疼的地方?
高宇顺的声音撞在文德桥的石拱上,像敲响了锈蚀的铜锣:
“或许不要五年,圣上就可以复辽!”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
“这是崇祯九年在喜峰口挨的刀,当时以为要死在关外了,可现在呢?
咱们的大炮已经能轰死八旗兵了!”
老衙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崇祯袁崇焕被凌迟时,他正在应天府衙当差,亲眼见过读书人声嘶力竭地骂袁督师叛国的罪状。
此刻望着高宇顺眼里的火,他忽然想起袁督师也说过“五年平辽”豪言。
“大人这话,小的记下了。”
他弯腰捡起灯笼,烛火在风里明明灭灭,却终究没熄,
“若真有那么一天……”
他没说完,只是用袖口狠狠擦了把脸,转身时腰杆挺得比来时直了些,灯笼穗子扫过青石板,惊飞了几只觅食的麻雀。
高宇顺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
崇祯十五年的松锦惨败如同一道深疤,将大明最后的边镇精锐碾作尘埃。
他想起站在“凤凰城”头,本属大明的子民,被鞑虏用刀指着在冻土上劳作。
夜风带来远处的更鼓声,他摸了摸心口的箭疤,想起在金州废墟里,捡到半块刻着“天启三年”的军牌。
八旗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可朝廷的火器营还在为硫磺配比扯皮,水师的福船龙骨生了虫蛀。
他忽然沉默了,若朝堂依旧是那一批人,圣上真能收复辽东吗?
老衙头的灯笼在乌衣巷口拐了个弯,鎏金腰牌在高宇顺腰间微微发烫。
他想起西苑御书房里,圣上说的那些话,以及大沽海师迫切的需求。
京鲁营战士们的甲胄碰出细碎声响,他忽然发现,比起揣测圣心;
或许让眼前这老儿的孙子活着看到山海关外的雪,才是此刻最该做的事。
高宇顺摸着腰间还未焐热的腰牌,忽然想起三个多月前在盛京的雪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