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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暮色渐浓的时分,柳州府衙的铜铃于风中轻轻摇曳,发出低沉而悠长的嗡鸣声,宛如千年古木在静谧中低吟。慕容向晚的身影被斑驳的朱漆柱拉得修长,斜斜地投落在地面,恰似一道孤峭的山脊。他缓缓解下腰间的护心镜,镜面上依然蒙着从桂西至柳州一路风尘所留下的灰痕,然而却清晰地映出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前任知府遗留下来的这一摊子事务,比黑风峡终年不散的瘴气更为令人压抑,那股阴郁的气息仿佛能将人的脊梁压弯。
“大人,城西盐商又在进行囤积居奇的行径了。”通判赵文斌呈上状纸之时,指尖如同秋日的树叶般微微颤抖,三缕山羊胡也在轻轻翕动。他袖口磨出的毛边沾附着细盐粒,在暮光的映照下泛着冷白色的光,显然是刚从盐市查访归来,就连呼吸中都带着咸涩的味道。慕容向晚以指节有节奏地叩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旋即抬眼,目光犹如寒潭深水般深邃而锐利:“赵通判在柳州任职已然五年,对于盐仓的详细情况,想必应是烂熟于心吧?”话音未落,赵文斌的喉结如困兽般滚动,冷汗自额角悄然滑落,良久才以沙哑的声音说道:“柳家盐仓分为明暗两库,明库之中仅存三成盐,其余的盐皆藏匿于暗渠尽头……只是那暗渠之中机关重重,前几任知府皆在此处遭遇不测,至今尸骨都未能寻全……”说着,他猛地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边角因汗水的浸润而显得发皱,图纸上朱砂标记出的三处岔路宛如血色的蛛网。“这是小吏冒着生命危险绘制的草图,只是……”话未说完,便已因心中的怯意而戛然而止。
“只是害怕柳家的报复?”慕容向晚接过图纸,指尖轻轻抚过朱砂所留下的痕迹,忽而将木慧所赠的盐道令牌“啪”地一声拍在案上,令牌撞击桌面的力量震得烛火不住摇曳。“有此令牌在,柳州府衙的印信暂由你代管。明日辰时,你带领二十名衙役守住明库,我亲自去会一会那暗渠。”赵文斌抬起眼眸,恰好撞见慕容向晚眼底那笃定如磐石般的神情,刹那间,他的脊梁挺直,原本浑浊的双目也焕发出光芒:“大人若信得过小吏,今夜小吏便将这机关图描绘得纤毫毕现!”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之声。柳员外带着家丁气势汹汹地堵住了府衙,将锦盒捧在胸前,盒中金玉碰撞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赵文斌刚要厉声呵斥,却被慕容向晚伸手按住腕骨,那力道沉如铁钳。“让他进来。”慕容向晚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护心镜,镜面在擦拭之下逐渐变得光亮,清晰地映出柳员外那副贪婪的嘴脸——其笑纹之中仿佛藏着利刃,眼缝里似乎流淌着油腻。待对方趾高气昂地吐出“柳州的规矩”这四个字时,赵文斌气得须发皆颤,而慕容向晚却忽然指向墙上所挂的《柳州民生图》,声音如同冰刃般寒冷:“赵通判,念给柳员外听听——这七处流民棚今日饿死了几人?”
赵文斌那悲愤的声音瞬间撕裂了府衙内的寂静,每报出一个数字,柳员外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直至脸色煞白如纸灰。手中的锦盒“啪嗒”一声坠落在地,盒中的珍珠滚落一地,宛如串串泪珠。慕容向晚忽而命令道:“记下私藏珍珠的数目,折算成盐,分发给流民!”赵文斌急忙取来账册,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的“沙沙”声,比珍珠落地的声音更为清脆,仿佛是在刻录着罪证。
夜深如墨,捕头赵虎踏入堂内,腰间的朴刀余温尚未消散,刀柄上缠绕的绳索还沁着汗渍。“大人,暗渠的入口已经找到了,只是……”他挠了挠后脑勺,憨笑之中藏着一丝忐忑,“小的们不敢擅自进入,里头的翻板陷阱一触即发,只怕进去之后连尸首都……”慕容向晚翻开覃雪梅所绘制的毒草图谱,图谱背面的暗渠分布图上墨迹蜿蜒如蛇:“赵捕头请看——岔路尽头的石墙是虚掩着的,按照此记号行走,便可避开陷阱。”赵虎接过图纸时,指尖不慎蹭过慕容向晚的袖口,铁锈粉末簌簌落下,恰似暗渠中渗出的鲜血。“大人放心!”他猛地抱拳行礼,动作之干脆震得朴刀发出如怒虎般的嗡鸣声,“小的带领三名弟兄前去探路,定要将盐商的罪证彻查清楚!”慕容向晚忽然解下归雁簪,簪上的细针弹出半寸寒芒:“遇到机关时,便以此簪撬开锁扣——这是雪梅……是覃副使教给我的法子。”
次日,当柳员外被按压在盐堆之上时,赵虎特意将账本恭敬地捧至慕容向晚眼前,账本上朱笔标记之处宛如一道道血痂。“大人,此处记录着盐商勾结马贼的日期,与黑风峡一案能够对应得上!”赵文斌凑近,指尖点着账册上盐价的记录,声音颤抖如同刀刃:“这些数字换算下来,竟是市价的五倍!柳家如此黑心,吸食的全是百姓的骨髓和鲜血!”
三日后,在分发盐之时,赵文斌仔细核对账册,目光锐利如秤星;赵虎率领捕快维持现场秩序,朴刀出鞘之声犹如惊雷。慕容向晚接过一位老丈递来的热茶,茶香与盐味相互交融,他忽然对二人说道:“粥厂已然建成,赵通判负责管理账目,赵捕头掌管治安,二位可愿意?”赵文斌拱手行礼,姿势如同拜月般恭敬,赵虎咧嘴而笑,因长期接触盐粒而磨出茧子的手掌在阳光下粗糙得如同树皮:“全听大人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