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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看到山神庙歪斜的飞檐穿过雾气时，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此时的山神庙大门上的朱漆已经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斑驳的木纹，倒像是某种巨兽的鳞片。供桌上积着层薄灰，唯有香案前的青玉石板被磨得发亮，不知多少代人在此虔诚叩拜。
"山神爷保佑，今年风调雨顺......"桂芳点燃香烛，烟雾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古怪的形状。阿放正要把蒸得雪白的馒头摆上供桌，忽听得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无数藤蔓在互相摩擦。
"莫不是山猫？"桂芳声音发颤。话音未落，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刺骨的寒意裹挟着腥气扑面而来。
两人看到一个东西立在门口。
那立着的姿态，既非兽类也非人形。墨绿鳞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幽光，蛇身却长着两条覆满鳞片的手臂。蛇头歪向一侧，猩红竖瞳扫过她们时，桂芳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田鼠。
"两个凡人，竟敢打扰本座清修。"蛇妖开口时，分叉的信子吞吐着青雾。阿放手中的竹篮"啪嗒"落地，雪白的馒头滚到蛇妖脚边，瞬间化作一滩黑水。
桂芳猛地拽住阿放的手腕就要往后门跑，却见庙内梁柱上垂下密密麻麻的青藤，藤蔓末端缀着倒钩，在他们头顶交织成网。蛇妖缓缓逼近，鳞片摩擦声像是无数指甲划过石板："百年了，终于又有人送上门来......"
阿放突然甩开桂芳的手，抄起供桌上的白玉香炉砸过去。蛇妖侧身避开，利爪擦过他的脸颊，血珠溅在褪色的壁画上。那壁画上画的本是山神降伏蛇妖的场景，此刻被血染红，竟像是活了过来。
而白玉玉香炉掉落地上，完好无损的滚向墙角。
"快走！"阿放大喊着扑向蛇妖，死死抱住它覆满鳞片的手臂。桂芳转身撞向后门，腐朽的木门在撞击下轰然倒塌。她跌跌撞撞冲进浓雾，身后传来阿放的惨叫和蛇妖愤怒的嘶鸣。
雾气越来越浓，桂芳在熟悉的山道上迷失了方向。脚底突然踩到某种柔软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半截断裂的红绸——正是自己的丈夫今早手上提的竹篮上的装饰。红绸浸透了黏液，在雾中泛着暗红的光，宛如一条死去的小蛇。
远处传来悠长的蛇信吞吐声，桂芳感觉脖颈间爬上冰凉的触感。她缓缓转头，正对上一双猩红竖瞳。蛇妖不知何时已绕到她面前，鳞片上还沾着阿放的血："想逃？山神刚好闭关修炼疗伤，如今整个山谷，都是本座的地盘......"
山风突然呼啸而起，将浓雾撕开一道缝隙。桂芳瞥见山神庙方向腾起冲天火光，恍惚听见阿放的声音混在噼啪作响的火焰里："快走！照顾好自己！别管我......"
蛇妖的注意力被火光吸引的瞬间，桂芳猛地扯下头上的银簪，狠狠刺向它的眼睛。蛇妖吃痛松开爪子，她趁机滚下斜坡，荆棘划破皮肤的剧痛也比不上胸腔里翻涌的恐惧。
当她终于跌跌撞撞跑回村口时，晨雾已经散尽。村民们围上来询问，她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死死攥着那半截染血的红绸。
而此时，山顶上的屠呦呦看到远处的山神庙还在冒着青烟，而那个男人没能出来。
“我该插手救人吗？”
“如果是茉茉，她会不会救人？”
屠呦呦问自己。
但他没有动。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毕竟他是龙。
而且是来自并异界的龙。
而且还是未成年的龙。
此时山谷里的雾气渐渐消散，村里人都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山神庙废墟里，那沾着鳞片的银簪，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