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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头那几户死绝的人家,门户洞开,如同张开的绝望之口。浓烈的尸臭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腥腐气息扑面而来,即使戴着浸透浓烈药汁的厚棉口罩,那味道也几乎要穿透防御,直冲脑髓。
萧云倾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没有丝毫退缩。她率先踏入其中一户。屋内陈设简陋,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老一少,应是祖孙。他们的死状极为可怖:面色青黑,嘴唇紫绀,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青黑色斑块,如同被墨汁浸染的尸斑,且肿胀异常。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的腹部,高高隆起,坚硬如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膨胀、腐烂。
“县主…”青鸾紧跟在侧,手按在剑柄上,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看到那尸体模样,饶是她心志坚韧,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
“取刀,手套。”萧云倾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她迅速戴上特制的鱼肠手套,接过青鸾递来的、在烈酒火焰上反复灼烧过的锋利小刀。在这个时代,剖验尸体是大忌,但此刻,她心中只有医者的责任和对生命的敬畏。她必须找到真相!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目光专注地落在老者肿胀的腹部。刀刃精准地划开皮肤,避开大血管。瞬间,一股浓稠、暗绿、散发着刺鼻恶臭的液体猛地涌出!那味道比之前闻到的腥腐气强烈十倍!周围的暗凰卫和军医都忍不住干呕起来。
萧云倾却置若罔闻,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腹腔内的景象:肠壁呈现诡异的墨绿色,多处糜烂穿孔,腹腔内积满了大量暗绿色的脓液和坏死组织。她用小镊子小心夹取了一点脓液和病变的肠壁组织,放在带来的干净琉璃片上。随后,她又检查了肝脏和脾脏,均发现肿大、坏死迹象。
“取琉璃皿,清水稀释!”她快速吩咐。一名强忍着呕吐的军医立刻照办。当脓液在清水中微微化开,萧云倾透过特制的、随身携带的放大镜片仔细观察,呼吸骤然一窒!
只见那浑浊的液体中,无数细小、扭曲、形态狰狞的黑色虫状物在疯狂蠕动、分裂!其活性之强,远超她所知的任何肠道寄生虫!这绝非自然生成的疫病!这分明是人为培育的、具有极强攻击性和繁殖力的恶性生物武器——“腐心之种”的真面目!
“是虫蛊!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人为培育的、具有虫蛊特性的恶性毒菌!”萧云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愤怒,也是震惊于西戎手段之阴毒远超想象。它们不仅能破坏肠道,导致剧烈吐泻脱水,更能侵蚀内脏,产生剧毒,加速死亡,并形成恐怖的尸斑和尸胀!
她立刻起身,语速快如连珠:“立刻!所有尸体连同这屋内的地面表层泥土,泼洒大量生石灰,深埋焚烧!处理人员务必全身包裹,事后衣物焚烧,身体用烈酒擦洗!此地列为绝禁区,严禁任何人靠近!青鸾,派人回陇西,加急禀报王爷:疫源已明,乃西戎投放之特殊恶性‘虫蛊菌’,毒性猛烈,可经水源、污物、甚至尸体腐败后污染土壤水源传播!务必严令各城镇:所有水源煮沸至少两炷香!尸体必须火化!接触者严格隔离!未染病者大量饮用煮沸后的淡盐水!”
命令如疾风骤雨般下达。暗凰卫迅速执行,火焰和石灰的味道开始取代那令人作呕的尸臭。萧云倾则快步走出死屋,回到临时设立的隔离区中心。她的药箱早已打开,里面分门别类摆放着各种药材,还有几个不起眼的小瓷瓶——那是她空间里仅存的、针对特定细菌和寄生虫的广谱药物,数量稀少,异常珍贵。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结合刚才的发现、现代医学知识以及对本地药材特性的理解。西戎的“虫蛊菌”兼具霍乱弧菌的快速脱水特性和某些厌氧菌、寄生虫的毒素侵蚀特性,常规的止泻退热药根本无效,甚至可能加速其繁殖。
“黄连、黄芩、苦参、马齿苋…取其苦寒燥湿、清热泻火解毒之效,压制其活性…”她一边低声自语,一边迅速抓取药材,分量精准。“白头翁、秦皮…凉血止痢,缓解肠道出血…葛根升津止泻,防止脱水过快…”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韵律。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小瓷瓶上。这是最后的底牌。她小心地倒出少量白色粉末和黄色结晶,用高度烈酒溶解,再混合到刚刚熬煮好、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药汁中。药汁颜色变得更加深沉。
“赵大夫!”萧云倾唤来老郎中,“立刻组织人手,按照这个方子和比例,大量熬制药汤!所有未染病者,每人每日必须饮一大碗预防!轻症者,每日三碗!至于重症…”她看着那碗混合了现代药物的特殊药汤,眼神决然,“先给刚才那个半昏迷的妇人灌下去!快!”
这是背水一战!没有临床试验,没有时间犹豫!
药汤被小心翼翼地灌入那濒死的妇人口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时间仿佛凝固。萧云倾亲自守在妇人身边,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密切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