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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的水面结出冰花。林墨蹲在河堤上，指尖划过冰面，带起一串细碎的时之砂。这些砂粒本该消散，此刻却诡异地凝固在冰层里，组成1937年的日历图案。老教授用放大镜观察冰花，镜片突然蒙上白霜——霜痕形成的是日军第六师团的徽记。
"冥土反扑。"王刚的军靴碾碎冰花，鞋底立刻结出黑色冰晶。他身后站着二十三名老兵，都是自愿留下的时之砂携带者。最年长的已经七十八岁，皱纹里嵌着发光的砂粒。这些老人沉默地排成队列，仿佛早就知道自己的使命。
薪火团的孩子们被安置在河畔咖啡馆。领队女孩隔着玻璃窗画画，她的蜡笔不自觉地重复描绘同一个场景：老人们手拉手站在冰河上。画纸边缘的日期不断变化，从1937到2025来回跳动，最后定格在空白处。
河心突然隆起冰丘。冰层下渗出黑水，水里浮动着扭曲的人形。这些黑影试图爬上岸，却被无形的屏障阻挡。林墨的审判之翼微微震颤，翼尖滴落的时之砂在冰面形成环形防线。每滴砂粒落下，就有一个黑影发出无声的嘶吼。
老教授打开珍藏的铁盒。里面躺着七枚锈迹斑斑的子弹，弹壳上刻着守军编号。他刚取出第一枚子弹，盒内就响起此起彼伏的报数声："四行仓库守军王二狗！机枪手李铁柱！"这些声音让河面的冰花剧烈震颤，冰层下的黑影集体后退。
七十八岁的老兵突然大笑。他解开棉衣露出胸膛，心口位置嵌着块时之砂结晶。结晶周围布满裂纹，像即将碎裂的挡风玻璃。"该我们上了。"老人拍拍身边战友的肩膀，二十三人同时亮出身上的时之砂——有的在眉心，有的在掌心，最年轻的藏在假牙里。
冰层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第一道裂缝出现在河心，裂缝里伸出枯骨般的手。这些手抓住冰缘用力撕扯，缺口处立刻涌出腥臭的黑雾。林墨的铜钱烙印爆发强光，但这次光芒无法驱散黑雾——冥土怨灵正在适应时空屏障。
老兵们手挽手走向河心。他们身上的时之砂开始燃烧，发出幽蓝色的火焰。最年长者带头唱起《满江红》，跑调的歌声惊飞岸边麻雀。奇怪的是，每唱错一个音，冰层下的黑影就模糊一分，仿佛无法理解这种错误的音律。
黑雾突然凝聚成尖锥。它刺向领唱的老兵，却在接触蓝火的瞬间溃散。老教授趁机将刻编号的子弹掷入冰缝，子弹在水中化作持枪的虚影。这些虚影没有攻击怨灵，而是默默站到老兵们身后，为他们挡住背后的阴风。
林墨的审判之翼完全展开。右侧机械翼射出二十三根铜丝，连接每位老兵的时之砂结晶。左侧残翼则洒出珍藏的最后砂粒，这些砂粒在空中组成四行仓库的微缩模型。模型笼罩住整个战场，暂时稳固了摇摇欲坠的时空结构。
"孩子们看好了！"独臂老兵突然转身，对咖啡馆方向敬了个标准军礼。薪火团的孩子们全部扑到窗前，领队女孩的红领巾无风自动。在她眼中，这些老人身后浮现出年轻时的模样——二十三个穿着不同时期军装的挺拔身影。
冰层彻底碎裂。无数黑影蜂拥而出，最前面的已经显露出日军制服轮廓。老兵们身上的蓝火骤然暴涨，火焰中浮现出各色武器——有汉阳造步枪，有五六式冲锋枪，甚至还有缴获的三八大盖。这些武器同时开火，打出的不是子弹，而是记忆碎片。
老教授跪倒在河堤上。他的怀表自动打开，表盘浮现出二十三个光点。每个光点都对应一位老兵，记录着他们燃烧时之砂的速度。最年长的光点闪烁得最剧烈，他的时之砂结晶已经缩小到米粒大小。
黑影突然改变策略。它们不再冲锋，而是聚合成巨大的骷髅头。骷髅张开下颌，吐出腐蚀性的黑雨。老兵们的蓝火被浇灭大半，最年轻的三人开始摇晃。林墨的铜钱烙印迸出血珠，这些血珠沿着铜丝输送到老兵体内，暂时稳住了阵型。
"够本了！"独臂老兵突然扯开衣襟。他心口的结晶彻底燃烧，蓝火化作展翅的雄鹰扑向骷髅左眼。其他老人纷纷效仿，有人燃烧结晶点亮眉心，有人让火焰从耳道喷出。二十三道蓝火交织成网，将骷髅头牢牢锁在河心。
薪火团的孩子们集体拍打窗户。他们不约而同地唱起刚学会的《毕业歌》，童声穿透玻璃在河面回荡。歌声中，老兵们的虚影越发清晰，而日军骷髅则开始褪色。最神奇的是领队女孩的画——纸上的蜡笔线条自动燃烧，形成同样的蓝火图案。
黑骷髅发出最后的嘶吼。它炸裂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变成挣扎的怨灵。老兵们的身体开始结晶化，从脚底往上慢慢变成时之砂雕塑。独臂老者最后回头看了眼现代上海，他的笑容凝固在变成砂粒的瞬间。
河面恢复平静时，多了二十三尊冰雕。这些雕塑保持着战斗姿态，时之砂在他们体内缓缓流动。老教授颤抖着触碰最年长的雕塑，指尖传来心跳般的震动。林墨的审判之翼低垂，翼尖滴落的液体不再是时之砂，而是混着金光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