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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写满了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恍惚！
那是什么？两大盆堆得冒尖、颗粒分明、雪白晶莹的大米饭？！旁边还有小山似的、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这纯粹的白，在深秋的农村，如同神迹！
那是什么？油光赤红、肥瘦相间、散发着致命诱惑酱香的红烧肉？！那厚实的肉块，颤巍巍地堆在海碗里！
那是什么？切得薄厚均匀、红白相间、油润诱人的腊肉香肠拼盘？！
那是什么？一条尺把长、清蒸得恰到好处、淋着葱油、肉质雪白的草鱼？！
那是什么？一大碗金黄灿灿、油汪汪的炒鸡蛋？！用了多少个鸡蛋？！
那是什么？一大碗油光锃亮，琥珀色的猪油渣酥脆，黄灿灿萝卜干！
那……那几个打开的椭圆形铁
铁皮罐子里，码放得整整齐齐、浸在透明油脂里、色泽诱人的大块红烧猪肉？！这是传说中的肉罐头？！
还有那金黄诱人的糖水黄桃？！那鲜亮的桔子瓣？！那飘着紫菜虾皮的汤？！
视觉的冲击混合着嗅觉的轰炸，形成一股巨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王建设所有的心理防线！他记忆中的家，是土坯墙上的裂缝，是昏暗油灯下的窝头咸菜，是父母愁苦的面容，是侄子侄女面黄肌瘦的小脸……而眼前这一切……这丰盛到奢靡、梦幻到不真实的景象，与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印象、与他刚刚离开的苦寒之地、与火车沿途看到的普遍饥馑，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令人窒息的巨大反差！
他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被这“富足”的景象灼伤了眼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震惊之后，迅速蒙上了一层深沉的审视和忧虑，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桌上每一道菜，扫过父母身上整洁厚实的衣服，扫过兄弟、妯娌们红润的脸庞，最终，牢牢地盯在了站在桌旁、神情沉稳平静的外甥林阳身上。
“哇！肉！好多肉！我要吃肉肉”
“我要吃罐头！”
孩子们可不管大人的震惊，早已被这从未见过的盛宴勾得欢呼雀跃，挣脱大人的束缚，像几只快乐的小鸟扑向饭桌。
孩子们的欢呼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也瞬间点燃了团圆的气氛。王老栓抹了把脸，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洪亮：“好！好！建设回来了！开席！开席！都坐下！今儿个，咱家团圆！吃个痛快！”
灯光下，杯盘交错，香气四溢。这场在王家庄老屋里举行的团圆家宴，以其超乎想象的丰盛，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归来的军人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视觉与味觉的双重震撼，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家，已然天翻地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