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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 年的机关大院,墙角那部绿色公用电话被层层叠叠的寻呼台小广告糊成了花脸,最底下的 “星辰寻呼” 红漆被指甲抠出蜂窝状凹痕,第 17 位数字 “6” 的下半截磨秃了,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皮。保密科老李蹲在电话旁的小马扎上,膝盖摊着《机关内部寻呼暗语草案》,纸页边缘沾着油条渣和酱油渍,“101 = 局长在骂人”“202 = 茶水没了”“303 = 下午会议取消” 的字迹被唾沫星子洇得发皱,他时不时用袖口蹭老花镜,镜片上的指纹把 “404 = 复印机卡纸” 的条目糊成了黑团。
科长踩着擦得锃亮的黑皮鞋过来,鞋跟在水泥地上敲出 “噔噔” 脆响,鞋油味混着走廊里的煤烟味扑过来。他一把抢过草案往办公桌上拍,震得搪瓷缸里的残茶溅在 “505 = 财务科发工资” 的条目上:“就按这个发!每个科室领三张,用浆糊贴在 BP 机背面,明天检查!” 打字员小张刚从打字室调来,胸前工作证别歪了,照片里的马尾辫还沾着静电,她盯着草稿纸上 “303” 和 “333” 的字迹瞅了三遍,铅笔在 “333 = 食堂有红烧肉” 的条目下划线描得墨团发黑 —— 昨天她晚去五分钟没抢到红烧肉,被同屋王姐用筷子敲着饭盒笑了一整晚:“连寻呼都赶不上趟,活该啃白菜!”
周一早上的阳光刚爬上三楼窗台,小张的手指在寻呼台塑料键盘上打颤,没睡好的眼睛里还挂着红血丝。屏幕跳出 “下午会议取消” 的指令,她脑子里晃着食堂飘出的肉香,手指在 “3” 键上多按了一下。“嘀嘀嘀” 的信号音刚落,各科室的 BP 机炸了锅,财务科老刘正噼里啪啦对账,BP 机在铁皮柜上震得 “哐当” 响,他瞅了眼屏幕上的 “333”,一把扯下老花镜往桌上扔,镜片撞在墨水瓶上溅出黑星子:“红烧肉!赶紧的!去晚了只剩肥边子!” 抱着账本往楼下冲,算盘珠子掉在楼梯上,滚出清脆的 “嗒嗒” 声,直滚到保卫科门口。后勤科王姐把刚泡的茉莉花茶往窗台上一墩,茶水溅在《寻呼机使用规范》第 7 条上 ——“禁止在厕所接收寻呼,以防信号干扰” 的 “厕” 字泡得发胀,墨迹顺着纸缝爬到 “干扰” 二字,她拽着隔壁小李就跑,塑料凉鞋在走廊磨出 “吱呀” 声:“快点!昨天的肉炖得烂,今天肯定抢得更疯!”
不到十分钟,食堂门口的长队从打饭窗口绕到洗菜池,队伍里的人都举着 BP 机互相照,生怕看错代码。保卫科老李举着橡胶棍维持秩序,嘴里骂着 “都反了天了”,裤兜里的 BP 机却 “嘀嘀” 响,掏出来一看也是 “333”,赶紧把棍子塞给临时工,扒开人群挤到队伍中间,皮鞋踩掉了半只,露出里面磨出毛边的灰色棉袜。小张在寻呼台突然瞅见屏幕上的 “333”,手指僵成鸡爪,冷汗顺着额角流进衣领,抓起电话拨机关总机,听筒里只有 “占线” 的忙音 —— 全机关的人都在往食堂跑,没人接电话。
科长的 BP 机 “嘀嘀” 响着出现在寻呼台门口,他把寻呼机往桌上一拍,塑料壳子裂出蛛网纹,电池都弹了出来:“会议取消写成红烧肉?你脑壳里装的是浆糊还是打字机油?” 唾沫星子溅在小张的工作证上,照片里的她吓得眼睛瞪成铜铃。保卫科用高音喇叭喊 “各科室回岗位,会议照常”,没人听,食堂师傅正往大铁锅里倒红烧肉,油星子溅得老高,肉香顺着窗户缝爬满整个大院,勾得人挪不动腿。最后还是局长的 BP 机响了 “101”,他在办公室摔了搪瓷缸,“哐当” 声从三楼传到一楼,排队的人才骂骂咧咧往回走,老刘的算盘珠子在裤兜里滚来滚去,王姐的茶缸忘在食堂窗台,被红烧肉的油滴溅了个黑点子,像颗没擦干净的酱油渍。
下午的 “暗语纠错会议” 开得像菜市场吵架,保密科老李把《机关内部寻呼暗语草案》拍在桌上,纸页散开露出夹着的 “1995 年寻呼台收费标准”,“月租 30 元” 的字样被红笔圈过三次。“必须备案!” 科长拍着桌子喊,唾沫星子飞到 “333” 的条目上,“所有暗语经保密委员会审批盖章,少一个章都不能用!明天就开始抄,一条都不能漏!” 于是寻呼台的小姑娘们开始抄备案表,第一张写 “101:局长在骂人(包括摔东西、拍桌子、大声训斥,不含小声嘟囔)”,第二张补充 “摔的东西不含贵重物品(如古董花瓶、进口计算器)”,到第 17 页还在吵 “202:茶水没了是否包括桶装纯净水”,连 “凉白开算不算茶水” 都争了四十分钟。小张数着页码,50 页的备案表比她的《新华字典》还厚,每页边缘都粘着抄写时蹭的蓝黑墨水,她把表塞进抽屉时,听见隔壁科室的人在骂:“记这玩意儿比记唐诗三百首还难,不如直接打电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