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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米娅从深沉得几乎令人窒息的睡眠中挣扎着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仿佛灵魂被抽离般的虚脱感。眼皮沉重得像是焊在了一起,每一次试图睁开的努力都牵扯着酸涩的肌肉和隐隐作痛的神经。强制休眠带来的并非焕然一新的活力,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意志力过度透支后的空洞与疲惫。
她花了几秒钟才辨认出自己是躺在临时指挥所隔间那张简陋的行军床上身上甚至还穿着之前那套沾着灰尘与少许干涸血渍的作战服,只是外套被脱去了,一条薄毯随意地搭在腰间。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台处于待机状态的终端屏幕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映照出空气中缓慢飘浮的尘埃。
我是谁…我在哪…战斗…
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猛地撞击着她的意识。莱彻狂潮、左翼缺口、赫德雷血染的塔盾、术士营透支源石技艺后的惨白面孔、海嗣集群在外围嘶鸣战斗、圣铃的鸣响、博士苍白如纸却坚毅无比的脸庞、还有最后…拉特兰援军那撕裂昏暗天幕的炽白光束…
博士!
这个念头如同冰针刺入脑海,让她瞬间彻底清醒,猛地坐起身来。动作太快导致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博士怎么样了?他最后…他倒下了…
恐慌只持续了极短的一瞬,长期担任指挥副官所锻炼出的冷静迅速压倒了情绪。她强迫自己深呼吸,感受着身体传来的各种酸痛与无力,同时快速环顾四周。房间隔音似乎很好,听不到外面太多的动静,只有一种低沉的、有规律的嗡鸣声,像是大型设备在持续运转。这不像是最坏的情况。如果博士…如果据点失守,她不可能还安稳地躺在这里。
她摸索着找到床头的照明开关按亮,略显刺眼的白光让她眯起了眼睛。她看到自己的终端和通讯器就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旁边还有一杯水和一个能量棒,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她拿起来,认出是亚叶那简洁利落的笔迹:“指挥官,博士生命体征已稳定,强制深度休眠中,勿扰。您亦需休息。如需补充体力,可用。亚叶留。”
字条上的信息像是一双有力的大手,瞬间抚平了她心中最焦灼的不安。博士稳定了…太好了…她拿起那杯水,水温竟然还是微热的,显然不久前刚有人更换过。她小口而快速地喝着,滋润着干得发痛的喉咙,又撕开能量棒的包装,机械地咀嚼吞咽下去。味道谈不上好,但一股暖流很快涌入胃部,驱散了些许虚软感。
她必须立刻知道外面的情况。她拿起通讯器,发现上面有数十条未读消息和报告摘要,时间戳显示她大约沉睡了七个小时。她正准备先浏览最重要的几条,通讯器却先一步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的来电标识是——蕾缪安。
阿米娅立刻接通了通讯,将声音调整到尽可能平稳的状态:“这里是阿米娅。蕾缪安小姐,请讲。”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刚醒来的沙哑,但已努力注入了属于指挥官的镇定。
通讯那头传来蕾缪安温和却同样难掩疲惫的声音,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工程器械的运作声和模糊的人声指令,显然她仍在忙碌:“阿米娅指挥官,很高兴听到您的声音。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您的必要休息。”她的措辞依旧保持着拉特兰式的礼节,但语速比平时稍快,透着事务繁杂的紧迫感。
“我已经休息够了。现在情况如何?博士…”阿米娅下意识地又确认了一遍。
“博士的情况由亚叶女士亲自监护,请您放心,一切平稳。”蕾缪安迅速而肯定地回答道,随即切入正题,“我联系您,主要是向您汇报此次战场清扫与资源回收工作的初步统计结果。”
阿米娅握紧了通讯器,心脏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这场防御战消耗巨大,伤亡惨重,据点储备几乎被打空。回收工作的结果,将直接决定他们能否快速恢复元气,应对未来可能接踵而至的威胁。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听到“收获有限,难以弥补损耗”的最坏心理准备。
“请说。”她简短地回应,屏住了呼吸。
蕾缪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依旧保持着汇报工作的平稳语调,但若是仔细分辨,似乎能听出那平静之下隐藏的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叹?
“首先,是关于红石能量的回收。我们对战场残留的所有莱彻生物组织,特别是高阶个体的残骸进行了最大程度的收集和熔炼。初步结果…远远超出了我们之前的任何预估。”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查看实时数据,然后报出了一个让阿米娅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数字:“截至目前,新增红石能量储备已达到三十一万单位左右,并且这个数字还在随着后续残骸的不断熔炼而稳步提升。预计最终总量…极有可能突破四十万单位,甚至接近四十五万。”
四十五万?!阿米娅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通讯器的外壳里。据点原有的储备在经过召唤海嗣和一系列消耗后,本已降至三十五万左右,那已经是他们积累了许久的成果。而这一场血战之后,不仅可能完全弥补消耗,甚至还能让总储备实现惊人的净增长?这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