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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韬的驼队在雪幕里走了三日,木匣始终被他抱在怀里。
羊皮手套早就浸透了血渍,贴着胸口的位置硬邦邦结了层冰壳。
他望着远处忽隐忽现的汉家烽燧,喉结动了动——那木匣里不止是刘豹信使的人头,还有左贤王漏搜的半片绢帛。
昨夜宿营时,他借着篝火烤手,木匣缝隙里掉出块指甲盖大的丝帛。
上面歪歪扭扭的匈奴文他认不全,却恰好能辨出"康居"二字。
陈子元说过,康居是西域最会做生意的小国,商队足迹能到葱岭以西。
石韬把丝帛塞进腰带,手指在羊毛毡上擦了又擦,雪风灌进帐篷时,他打了个寒颤,突然明白北单于那句"狼最恨被攥住喉咙"的意思——他们都在攥对方的喉咙。
北单于的金帐里此刻正闹得沸反盈天。
左贤王把染血的碎布拍在案上,羊皮灯映得那些"墙高十丈,金瓦覆顶"的字迹泛着红光。
右谷蠡王的刀尖挑着块青铜箭头,那是石韬前日送来的"汉家礼"——箭簇淬着蓝汪汪的毒,扎进牛皮靶子能没入三寸。"汉使说这是辽东新炼的精铁。"他用舌头舔了舔箭头,突然笑出声,"比咱们的骨箭强十倍。"
"刘豹那老狗想吃独食!"左贤王拍案,狼皮帽上的红缨子乱颤,"他说要打并州,转头就派人勾连康居,当咱们是草原上的傻黄羊?"
北单于没说话,手指摩挲着狼头刀柄上的珊瑚珠。
石韬送的盐巴还堆在帐角,白得晃眼——他记得十年前大汉断了盐路,整个匈奴的牛羊死了三成。
现在这些盐块每粒都像根针,扎得他后槽牙发酸。
可那碎布上的"十年用度"更烫人,他能听见底下首领们粗重的喘息,像一群饿了整冬的狼。
"派人去康居。"北单于突然开口,帐中瞬间静得能听见炭火爆裂的响。
左贤王的刀尖"当啷"掉在地上,右谷蠡王的手还停在箭头旁,指甲掐进掌心。"带五十精骑,顺着康居商道往西探。"北单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左贤王脸上,"你派阿古达去。
那小子的马快,舌头也紧。"
左贤王喉结动了动,刚要应,北单于又补了句:"再派三拨人去雁门关。"他扯下腰间的狼牙坠子,"盯着汉使的动静。
石韬说陛下要送五十车铁器,我倒要看看,是铁器先到,还是刘豹的刀先砍过来。"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康居王的马车碾过积雪,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石韬前日说康居王"最懂西边的沙海",北单于记得清楚——那小个子国王总缩着脖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沙鼠。
此刻他掀帘进来,皮靴上的铃铛叮铃作响,看见案上的碎布时,膝盖直接磕在了毛毡上。
"大单于。"康居王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抵着地面,"小的的商队最远到过月氏,再往西...再往西是大宛,大宛往西是..."
"大宛有金瓦城吗?"右谷蠡王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