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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同你说笑!”褚老气得胡须乱颤,指着他鼻尖骂道:“老夫活到古稀之年,还没见过这般灵慧的姑娘。”说到兴起,老头儿突然顿住,狐疑地打量着徒弟:“你方才说‘配不上’?”
裴寂霍然起身,玄色衣摆扫过满地月光:“夜已深,老师请回吧。”
“站住!”褚老突然扑到案前,就着琉璃灯细细端详徒弟神色,浑浊老眼渐渐泛起精光:“莫不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嘿嘿笑着背手离去,“走着瞧,走着瞧。”
月色如霜,裴寂望着廊下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竹影,掌心那道陈年箭伤突然隐隐作痛。
记忆中那年漠北风雪,少女披着狐裘立在城头击鼓,鼓声震碎胡笳十八拍。金戈铁马都成了陪衬,唯有她鬓间那支白玉响铃簪,随着鼓点叮咚作响。
谢府后宅这些时日倒是风平浪静。洛昭寒安插的眼线日日来报,只说柳月璃整日待在别院绣花,谢无岐照常去兵马司上值。唯独谢夫人身边的晁嬷嬷往别院跑得勤,回回都揣着鼓鼓囊囊的包袱。
“前日送的是云锦料子,昨日是赤金头面。”侍女跪坐在茶案前回话,“今早章姨娘身边的春杏姐姐递话,说夫人私库里那对翡翠镯子不见了。”
洛昭寒执棋的手悬在半空,白玉棋子“嗒”地落在楸木棋盘上。前世柳月璃嫁入谢府那日,腕间戴的正是谢夫人陪嫁的翡翠镯。
如今看来,这对母子倒是比前世更心急。
“给章姨娘的回礼可备好了?”她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棋子,“把前日舅舅送来的血燕匀出两匣,再添上那方松烟墨。”
雕花窗棂漏进几缕秋风,卷着丹桂甜香扑在脸上。洛昭寒推开窗牖,望着庭中开始泛黄的银杏树出神。
算算日子,长宁伯夫人该去白马观求第三道符了。前世巫蛊案发那日,刑部从裴家搜出的桐木人偶裹着明黄绸缎,心口钉着七根浸血的桃木钉——正是东宫太子生辰八字。
“姑娘,裴大人又往白马观增派了人手。”暗卫悄无声息地落在廊下,“今日观主给长宁伯夫人的符咒,用的是朱砂混着黑狗血。”
洛昭寒指尖骤然收紧,掐得掌心肌肤泛白。
……
十一月初九。
今日是太子薨逝三年的忌辰,圣上特意免了早朝。
朝臣们表面上各司其职,暗地里却都揣着心思。
圣上正值四十五岁壮年,储君之位空悬,朝堂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能叫人翻来覆去琢磨上百遍。只是想到圣上与太子那份父子深情,众人又不敢深想,只盼着做好分内事早早归家——妻儿绕膝,暖炕温席,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