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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通与慕小雪并肩立于南天门时,七界同辉的盛景仍在眼底流转——紫电劈开云海的刹那,仙界的琼楼、佛国的金顶、魔界的黑曜石城墙、妖界的万木葱茏、冥界的忘川荧光、鬼界的玄铁牌坊,连同人间界连绵的青山,竟在同一道霞光里显露出轮廓。那光流如同融化的星河,顺着天门的白玉栏杆漫下来,沾了慕小雪的裙角,也染了顾大通手中圣剑的锋刃。
“该回家了看看了。”顾大通握住慕小雪的手时,她指尖还带着天门的清寒。圣剑在两人脚下化作流光,穿过九重天的罡风,穿过人间界的云层,朝着西北群山坠去。
慕小雪低头望着云流掠过指尖,想起在佛国的初见。那时顾大通刚从黄沙阵里闯出来,衣袍染着血污,却梗着脖子跟迦叶菩萨争辩“逆天而行”的道理,眼里的光比佛前的琉璃灯还要烈。慕小白在一旁笑闹着推她:“小雪你看,这小子是不是跟当年的你很像?”她那时只觉心跳漏了半拍,这少年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像极了三百年前在昆仑墟独自对抗雪怪的自己。
如今十指紧扣悬于半空,山间的飞云带着草木清气扑在脸上,慕小雪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她偷偷瞥向顾大通,他正低头看她,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浅影,嘴角噙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混着风声,像山涧流过鹅卵石。
“在想……”慕小雪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样真好。”
是啊,真好。没有仙魔大战的硝烟,没有六道轮回的枷锁,只有他掌心的温度,和身下越来越近的人间烟火。
圣剑落地时带起一阵微风,吹得崖坪上的狗尾草簌簌作响。慕小雪抬眼望去,几十亩的崖坪像被群山捧在手心,土黄色的土墙半掩在野蔷薇丛里,瓦蓝色的土瓦上长着几丛瓦松,远处的炊烟正顺着山势缓缓爬升。
“汪!汪汪!”
大黄的叫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这只老黄狗瘸着一条后腿,一颠一颠地扑到顾大通脚边,尾巴摇得像拨浪鼓,舌头舔着他的裤脚,涎水打湿了布料。顾大通笑着蹲下身揉它的脑袋:“大黄,还认得我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顾母端着的木盆“哐当”落在地上,清水混着红薯皮漫了一地。她愣了半晌,忽然扑过来抱住顾大通,围裙上的面粉沾了他一身:“通儿!我的儿啊!你还活着!”
顾大通被勒得喘不过气,鼻尖萦绕着母亲身上的柴火味和皂角香。他拍着母亲的背,喉结滚动了几下才说出话:“妈,我回来了。”
顾母这才注意到旁边的慕小雪,白衣胜雪的姑娘站在野蔷薇丛边,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落进凡间的云。她慌忙松开儿子,在围裙上使劲蹭着和面时沾的面粉,手背上还留着烫红的印子:“看我这记性……通儿,这位姑娘是?”
“妈,这是慕小雪,我的……朋友。”顾大通的声音有些含糊。
慕小雪上前一步,屈膝行礼时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小雪见过伯母。”她的声音清润,像崖下的泉水叮咚。
顾母眼睛一亮,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又怕自己的糙手磨着她:“哎哟,这姑娘长的,跟画里走出来似的!眉眼跟山丹丹花似的俏,皮肤白得像新剥的葱根!”
“伯母过奖了。”慕小雪脸颊微红,指尖触到顾母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操持家务留下的印记。
“快进屋快进屋!”顾母要去牵她,又想起自己刚和面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顾大通赶紧打圆场:“小雪,这就是咱家,别拘束。”
刚走到堂屋门口,门帘“哗啦”被掀开,顾老太太拄着枣木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门槛上。她的眼睛因为常年做针线活有些浑浊,却在看见顾大通的瞬间亮了起来:“通儿妈,是谁来了?”
“奶奶。”顾大通的声音有些发紧。老太太的头发全白了,像蒙着一层雪,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进米粒,那双曾经为他缝补衣裳的手,此刻正紧紧攥着拐杖。
“通儿?”老太太往前挪了两步,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声,“我的通儿回来了?”
顾大通连忙上前扶住她,掌心触到奶奶胳膊上松弛的皮肤,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奶奶,是我。”他抱住老太太时,闻到她身上熟悉的艾草味——每年端午,她都会把晒干的艾草缝进他的枕套。
“呜呜……我的通儿啊……”老太太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肩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夜夜数着星星盼,一颗星就是一天……”她的拳头轻轻捶着他的后背,力道却重得像敲在他心上。
里屋传来炕沿响动,顾老太爷光着脚跑了出来,鞋后跟还挂在脚踝上。他年轻时是村里的木匠,手上的老茧比树皮还硬,此刻却颤巍巍地摸着顾大通的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慕小雪站在一旁,看着这祖孙三人相拥的模样,眼角忽然湿润了。她想起自己早逝的父母,那时她还小,只记得灵堂前摇曳的烛火,和哥哥慕小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说“以后有哥在”。顾母悄悄用围裙擦了擦眼睛,又慌忙转身去灶房烧火,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里,藏着没说出口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