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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是爷爷栽的,可豆腐堰却不是爷爷主持修建的。那片在忧乐沟地图上占据核心位置的水域,早在爷爷出生前百年就已静静卧在那里,岸边的青石上布满水蚀的纹路,像极了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每一道都藏着时光冲刷的秘密。
这座承载着家族千年秘辛的古老堰塘,其修建年代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族谱用桑皮纸装订的封皮已经脆化,扉页那行“万历丁未年立”的小楷被虫蛀得只剩半行,墨色却依旧沉郁,仿佛用朱砂混了血书写。
村里的老秀才说,丁未年是万历三十五年,那年西南大旱,赤地千里,或许正是这场天灾,催生了这项关乎生存的宏大工程。
泛黄的羊皮舆图铺在祠堂供桌上,能闻到樟脑与陈年羊皮的混合气息。豆腐堰被朱砂勾勒出的八角星纹边缘,有七处细微的针孔,用红线串联起来恰好形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舆图上标注的“青龙”“白虎”等方位,与周边十二座山梁的走向严丝合缝,山梁的名字——马鞍山、鹰嘴岩、卧牛坡——都暗合着风水典籍中“兽形护宅”的记载,仿佛是祖先精心设下的守护结界。
舆图边缘还残留着褪色的蝇头小楷,“以水为锁,镇八荒邪祟”八个字被人用朱笔圈了三圈,字旁批注的“壬癸水旺,忌丙丁火冲”虽已模糊,笔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祠堂的梁上悬着的青铜铃铛,无风时也会在午夜轻响,老人们说那是舆图显灵,在提醒后人莫忘祖训。
关于祖先为何耗费心力修建这座堰塘,忧乐沟的老人们口口相传着诸多神秘莫测的传说。晒谷场边的老茶树下,赵五爷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他总爱讲起光绪年间的那场瘟疫,邻村死了大半人口,唯有忧乐沟因豆腐堰的庇护安然无恙,“堰底有东西镇着哩,那水喝着发甜,能驱邪”。
有人言之凿凿地说,这里镇压着足以颠覆安宁的邪祟。王家老二曾在堰边割草时,看见水底泛起黑色的漩涡,漩涡里伸出无数细长的黑影,像水草又不像水草,吓得他连镰刀都扔了,连滚带爬跑回村,此后半年都卧病在床,请来的道士看过说,那是邪祟在试探封印的强度,那看不见的黑暗力量被封印在深潭之下,一旦释放,将给这片土地带来灭顶之灾。
相传在明朝万历年间,西南妖物作祟,瘴气弥漫的山谷里夜夜传来婴儿啼哭般的怪声,当地百姓轻则染病,重则暴毙,苦不堪言。县志记载“万历丁未年,西南大疫,死者十之七八”,而忧乐沟恰在那年开始修建豆腐堰,仿佛一场与命运的赛跑。
一位云游道士途经此地,他背着的桃木剑在靠近忧乐沟时嗡嗡作响,道士掐指一算,脸色凝重地说:“此地龙脉受损,阴邪聚于凹地,需引活水为阵,方能镇压。”他亲自勘测方位,带领村民在此修建豆腐堰,以八卦阵为基,引月泉之水为锁,将作乱的邪物困于水底。
奠基那日,道士埋下的镇物——七枚铜钱、三枚铁钉、一块墨玉——至今仍在堰底,有人在月圆夜潜水时,曾见过水底有绿光闪烁。
如今,每当月圆之夜,水面泛起诡异的涟漪,涟漪的形状与道士留下的符箓惊人地相似,仿佛是邪物在阵中挣扎;更有甚者,能听到水下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伴随着低沉的嘶吼,那声音不似任何已知的兽类,倒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令人毛骨悚然。
也有人神秘兮兮地猜测,它是通往另一个神秘世界的隐秘入口。李家沟的李木匠年轻时见过怪事,他赶夜路经过豆腐堰,看见水面裂开一道丈许宽的缝隙,里面透出的不是水,而是灰蒙蒙的雾气,雾气里影影绰绰有亭台楼阁,“像是老戏文里的天宫,就是没声音,静得吓人”。
据说,在特定的星象下,比如三星连珠或月食之时,水下会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光影,那是异世界的微光。老人们常说,曾有樵夫在暴雨夜看见水面裂开缝隙,透出金碧辉煌的宫殿轮廓,飞檐上的铜铃明明灭灭,转瞬又消失不见,次日去看,岸边只留下几枚从未见过的贝壳,坚硬如铁,敲击时发出钟鸣般的回响。
还有传言称,在冬至子时,对着水面诵经,能隐约听见来自异度空间的钟鸣。村小学的王老师不信邪,曾带着学生在冬至夜做过试验,当《道德经》的诵读声传到水面,水底果然传来“咚——咚——”的声响,与寺庙的晨钟相似却更显悠远,吓得学生们连夜发烧,王老师此后再不敢提这事。
多年前,一个血气方刚、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是外乡来的货郎,听说了豆腐堰的传说,觉得是村民故弄玄虚。他不顾村民们的苦苦劝阻,在月黑风高的深夜,带着一壶烧酒壮胆,毅然跳进豆腐堰,妄图探寻其中隐藏的秘密。
他手持火把,火焰在风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眼神中满是对未知的渴望,纵身一跃,消失在漆黑的水面。那火把在水面漂了片刻,突然“噗”地熄灭,连一丝青烟都没冒,仿佛被水底的力量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