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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夏末,西域使团抵达京师,带来驼队百辆,贡品无数。其中最珍贵者,乃是一卷波斯古籍,记载着一种可防治瘟疫的药方。使臣言:“听闻贵国天子仁德广布,愿以此方献上,换取通商互市之约。”
楚恒沂欣然应允,并下令将药方抄录百份,分发各州医署,同时派遣靖安司精干人员随使团回访,学习异域医术。
秋收之际,江南漕运畅通,北境粮仓充盈。百姓不再饿殍遍野,反而出现“谷贱伤农”之忧。楚恒沂立即下诏,由户部出面以合理价格收购余粮,储存备荒,同时启动“以工代赈”计划,在各地修建堤坝、桥梁、驿道,既防灾患,又增就业。
百姓感念,私下称其为“活菩萨皇帝”。
冬至前一日,楚恒沂独自前往太庙。他站在良王牌位前,点燃三炷香,静静伫立。
“父亲,”他低声说,“您当年未能完成的事,儿子替您做了。边关通商,百姓安居,新政施行,贪吏伏法。我不敢说天下太平,但至少,有人开始相信正义了。”
香火袅袅,似有回应。
他转身欲走,忽觉袖中一物微动。取出一看,竟是明心近日所赠一枚护身符,用粗布缝制,针脚歪斜,却绣着两个字:“平安”。
他握紧护身符,嘴角微扬。
回到御书房,批阅完最后一份奏章,已是子时。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正欲起身,忽听窗外传来细微响动。
推窗查看,只见一名小宦官蜷缩在廊下,冻得瑟瑟发抖,怀里紧紧抱着一叠文书。
“谁在那里?”楚恒沂喝问。
小宦官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奴……奴才是刑部递文的小黄门,因漏报一份冤案卷宗,被上司罚守夜。奴才知错,这就回去补交……”
楚恒沂走下台阶,亲自扶他起来:“冷成这样,还抱文书?命都不要了?”
小宦官哽咽道:“这是扬州府上报的一桩案子,说是有户农家女儿被豪绅强占为妾,父母告官反遭杖责。奴才觉得……这事不该拖。”
楚恒沂接过卷宗,快速浏览,脸色渐沉。此案涉及地方官员受贿枉法,且已有三人上吊鸣冤。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叫阿福。”
“好。”楚恒沂点头,“从今日起,你调入靖安司监察科,专管民间诉状初审。若有类似案件,直接呈报朕。”
小宦官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陛……陛下?!”
“记住,”楚恒沂盯着他,“你今晚没丢掉这份卷宗,就是替朕守住了底线。以后,要做更多这样的事。”
翌日,圣旨下达:彻查扬州案,涉案官员一律革职押解进京受审;被害女子由官府护送回家,并赐田十亩、银五十两作为补偿;当地知府停职待勘,全省司法系统整顿三月。
诏书传开,举国震动。百姓奔走相告:“天子真的听得见我们的声音!”
景和六年春,楚恒沂下令在全国设立“直诉亭”,凡百姓有冤屈者,可在亭中写下诉状投入铜箱,每月由地方官统一送往京城,交由靖安司与御史台联合审理。首批三百六十座亭子建成当日,恰逢清明。
楚恒沂亲赴京郊一座试点直诉亭揭牌。仪式结束后,他悄悄留下,躲在树后观察。
不久,一对老夫妇颤巍巍走近,丈夫拄拐,妻子盲眼。老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含泪念道:“吾儿三年前服徭役死于修渠,官府说‘病故’,可尸体带回时全身鞭痕……求陛下做主……”
说完,将诉状投入箱中,叩首三下,蹒跚离去。
楚恒沂走出树林,默默走到铜箱前,亲手取出了那张纸。他展开读罢,双目赤红,随即撕下龙袍一角,蘸墨写下批语:“此案必查,涉事者无论官职高低,皆斩不赦。钦此。”
他命人将批语复印千份,张贴全国。
当晚,他再次梦见母亲张氏。这一次,她不再苍白虚弱,而是站在阳光下,微笑着对他挥手。远处,良王骑马而来,身边多了个穿僧衣的少女,正是明心。他们并肩而立,望着他,齐声道:“孩子,你活得比我们更长,也更好。”
醒来时,东方既白。
楚恒沂起身穿衣,提笔在《起居注》空白页写下一句话:
**“帝王之责,不在高坐金銮,而在俯听蝼蚁之声。”**
然后加盖玉玺,命史官录入国史。
这一年秋天,长宁公主明心提议创办“慈幼局”,收养战乱孤儿与弃婴,教以识字、耕织、医术。楚恒沂全力支持,拨出皇家园林一角改建学堂,并亲自题写匾额:“育才堂”。
开堂之日,他站在门口迎接第一批孩童。最小的不过五岁,最大的十二,皆衣衫褴褛,眼神怯懦。他蹲下身,牵起一个瘦弱男孩的手,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摇头。
“那你想要个名字吗?”
男孩点点头。
楚恒沂想了想,说:“就叫‘念安’吧。心有所念,终得平安。”
男孩重复了一遍,忽然咧嘴笑了。
那一刻,楚恒沂忽然明白??
他所重建的,不只是一个王朝,更是一种信念:
即使黑暗曾吞噬光明,只要有人愿意点燃火种,春天终会回来。
夜复一夜,星移斗转。
金殿销香,余烬未冷;
龙袍加身,步履不停。
他知道,这条路没有尽头,
但他亦知道??
他从未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