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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是他存在的唯一方式。
林凡离开孟买后，前往卡拉奇，参加一场由卡拉奇独立影像协会主办的“影像与呼吸”私人放映会。地点设在一座隐藏于城市废墟中的旧剧院中，四周寂静，只有远处僧侣敲击木鱼的回响，仿佛时间的低语。剧院内部被改造成一个极简风格的放映空间，墙上挂着几幅模糊的旧照片，画面中是卡拉奇上世纪的街景，热浪蒸腾，人群穿梭，仿佛时间从未停歇。
林凡坐在剧院后排的一张旧椅子上，望着那台老旧的放映机缓缓启动。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伊斯坦布尔拍《空白时刻》续集时，也曾在一个废弃的清真寺中拍摄过一段没有台词的长镜头，那时的他，独自站在光影交错的拱门下，面对镜头，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对话。
放映会开始后，林凡播放了他未公开的短片《尘的余温》。影片依旧没有对白，只有风、光、一只在街头游荡的乌鸦，以及远处寺庙传来的钟声。画面中偶尔闪现的童年影像，模糊的轮廓、泛黄的色调、仿佛被时间侵蚀的记忆，像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在流动。
影片结束，全场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后一个年长的观众站起身，声音低沉却坚定：“林先生，我刚才仿佛看见了我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林凡微微一笑：“谢谢你，能这样理解它，我很高兴。”
“可是……”那人顿了顿，“这样的影像，真的能被称为电影吗？”
林凡看着他，眼神温和而坚定：“电影，不是一种形式，而是一种感知。它不一定要讲故事，它可以只是让你看见你自己。”
那人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坐下了。
交流环节开始后，一个年轻的电影系学生站起身，声音略带颤抖：“林先生，我一直想拍一部没有剧本的电影，但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林凡看着他，眼神深邃：“你不需要剧本，你需要的是感受。你有没有试过，用镜头去捕捉一种情绪，而不是一个故事？”
“这……不太容易。”学生犹豫地说。
“当然不容易。”林凡点头，“但正因为不容易，它才值得我们去尝试。”
活动结束后，林凡走出剧院，站在旧城区的石板路上，望着夜色中的卡拉奇。细雨正悄然落下，打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忽然想起自己在东京那家老影院里听到的那句话：“我们不是为了寻找答案而存在，而是为了寻找而存在。”
“也许，我一直在寻找的，不是答案。”他心想，“而是那个愿意继续寻找的自己。”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盒老胶片，轻轻摩挲着它的边缘。胶片已经有些泛黄，但依旧完整，像是某种未完成的记忆。
“你还记得它吗？”他低声问自己。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胶片重新放回口袋，转身离开剧院，走向那辆等着他的出租车。
车子缓缓驶入夜色，卡拉奇的街道在雨中变得模糊而柔和，像是某种抽象的画作。林凡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的黑暗。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西雅图的夜晚，那时的他，也曾这样望着窗外，想着自己是否真的存在。
“也许，我一直都在寻找存在的证明。”他心想，“而电影，是我唯一能用来确认的方式。”
车子驶入一片老旧的居民区，道路两旁是低矮的屋檐，雨滴从屋檐滴落，像一串串无声的音符。远处的灯光在雨幕中闪烁，仿佛某种遥远的呼唤。
林凡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小时候的他，在老房子的阁楼上，第一次用父亲的旧相机拍下窗外的雨。那时的他，不知道什么是构图，什么是光影，他只是按下快门，记录下那一刻的心情。
“也许，那就是我最初的电影。”他心想，“不是为了表达什么，而是为了记住什么。”
他睁开眼睛，车子已经驶出居民区，前方是一条笔直的公路，通向远方的黑暗。夜空低垂，星星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像是某种遥远的回应。
他轻轻拍了拍口袋，确认那盒老胶片还在。
“也许，我永远都无法真正抓住它。”他心想，“但至少，我还在寻找。”
风轻轻吹过，带着卡拉奇的夜色，也带着他心中的回声。
他继续向前走去，走向下一个城市，下一段旅程。
因为，那是他存在的唯一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