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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才倒是没有勃然大怒，只道，“有教无类是孔圣人的理念，自是好的。但我等身处红尘，都是俗人。”
“可是夫子，我们娇娇一心向学，并不顽劣，家里也出得起束脩，怎么就让您如此为难？”
“我这学堂十数人，年岁不等，皆是男子。有道是男女七岁不同席，恐怕多有不便。”
“方便，方便。我们娇娇才五岁，七岁了也不怕。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们行得正站得直！”
王秀才一噎，心脏？说他？
他语重心长道，“你们现在一心求学不觉得，等孩子大了，倘若真有些风言风语，又该追悔莫及了。世上没有后悔药，还是慎重些好。”
李灵芝郑重道：“我们是不会后悔的，也愿意承担未来可能出现的一切后果！请夫子看在孩子一心向学的份上，就收下娇娇吧！”
娇娇小脸也是一脸严肃，“朝闻道，夕可死矣，娇娇不怕旁人怎么说。”
“你们，唉！”
王秀才一甩袖子，也是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倔强，他不想多收一笔束脩吗，他是怕啊。
之前有附近村人送家里孩子进学，开始时态度殷切，可没到半年，就上门说不念了，打算让孩子去当学徒。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把束脩退还回去，也全了一场师徒情分。可他们还要找他退拜师礼，甚至还想把孩子用过的笔墨纸砚原价卖还给他。
这这这，滑天下之大稽。他不同意，还被小他几十岁的汉子指着鼻子骂贪财、忘本。
唉，都是教训啊。
所以，他现在会提前筛查一下“不稳定学生”，免得日后吵吵闹闹，扰了学堂清净。
尤其是，这次的是个女娃娃。男娃娃尚且如此，更何况女娃娃呢。
再者，这女子巧舌如簧，现在都险些辩不过她，等她翻脸无情时，岂不比当年那场风波更甚？
因此，为防多生事端，他是决心了不收这孩子。
王秀才常年管着一帮调皮孩子，身上带了些不怒自威的气场，此刻一甩袖一板脸，娇娇敏锐察觉到了夫子的厌烦。
她有些无措，“小婶婶……”
王秀才眼睛一亮，“那我问你，你是这孩子什么人？”
“我是她婶婶。”
“是了，看你年轻，想必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愿意出钱送她上学堂，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又会如何？”
“人心易变，小女子不敢夸下海口，但哪怕进学短短几年，也能让人受益无穷。我已备好三年束脩，愿提前交付，永不追回。”
现在不是她发表对娇娇教育规划的时候，饶是她说得天花乱坠，只怕他们也是不信。于是，她只再次表明读书习字的重要性，顺便提了嘴，三年学费已备好。
见李灵芝一脸坦荡，王秀才头疼不已。
“你！你还不如送孩子去学些刺绣女红，为何非要进这学堂，女子又不能科考光耀门楣。”他话音一转，“难道，是想识上几个字，日后好为你这侄女找个好夫婿？”
读书是为了找个金龟婿？李灵芝听得头脑突突的。
“王夫子！我送孩子进学，是想让她明理、辨是非。她日后或许会因此找到个好夫婿，但这并不是我们的初衷。就算是，又有何不可？”
李灵芝：既然没把咱请出去，那就再说两句。
她又道，“敢问夫子，您教导过的学生，可是都高中榜首、封侯拜相？”
众人俱是震惊不已，真敢说！
这小村子，哪还出过第二个秀才啊。
但李灵芝的话就像屋檐下滴落的雨，给众人心里留下不小的痕迹。
小姑娘青青恍然大悟，是啊，男子读书也没见个个都考了科举，为什么每次自己央求爷爷想要读书，爷爷都以“女子又不能科考，读书作甚”来拒绝自己呢？
先前有个大哥哥读了两年书，然后去县里找了份活儿，一个月能有一百文呢，倘若她也可以……
见孙女意动，秀才夫人也暗自思索。
一时，室内人心浮动。
李灵芝：“私以为无论是何种身份、何种目的，只要出得起束脩，那学堂就不应将其拒之门外。我家娇娇也算天资聪颖，如此良玉却不雕琢，岂不可惜？”
王秀才：理是这么个理，但……
他还是板着脸道，“我这不收女弟子。”
“那告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