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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拾安收摊了。
一些没买到自己心仪物品、或者还想跟陈拾安讨论国学、讨论修道的人还不愿意散去,围在他身边问他:
“小陈师父以后每晚都在这里出摊吗?”
“看情况吧,我山上带下来的东西也不...
六月的风穿过校园,带着槐花初绽的香气,轻轻掀动心理咨询室窗台上那本摊开的《清心咒》。阳光斜照进来,落在“树洞信箱”上,木箱边缘已被无数双手摩挲得光滑温润。陈拾安坐在桌前,一封封拆阅昨夜投入的信件。有学生写自己终于鼓起勇气向父母出柜,换来的是母亲沉默良久后一句“妈妈只是怕你受伤”;也有男生坦白暗恋同桌三年,却因对方成绩太好而不敢开口,只敢每天偷偷擦干净她座位旁的灰尘。
他将这些信一一分类,重要的标注红点,准备约谈;普通的则剪裁成段落,匿名整理进下一期“听风时间”的文案里。林浩今早发来消息:“音频剪好了,背景加了雨声,你说的那种‘屋檐滴水’的感觉。”陈拾安回了个“好”,抬头望向窗外??操场上,一群“听风者联盟”的志愿者正围坐一圈,练习非语言倾听:一人说话,其余人闭眼感受语气与停顿,不打断、不评判、不急于安慰。
苏婉来了,手里抱着一本新誊抄的诗集,封皮是她自己画的:一只乌鸦展翅飞过教室走廊,翅膀掠过之处,窗户次第亮起微光。“我昨晚又写了首诗。”她说,“想放进明天的节目。”陈拾安接过稿纸,上面写着:
>《光的重量》
>他们说,你要坚强,不能哭,
>可没人告诉我,坚强到底多重?
>我背了太久,脊椎弯成问号。
>直到那天,有人蹲下来,
>和我说话时看着我的眼睛,
>原来轻,才是最重的力量。
>原来被听见,就是光落进裂缝的声音。
陈拾安读完,许久未语。最后只是轻轻点头:“放进去吧,最后一段念慢一点。”苏婉笑了,转身离去时脚步轻快如风。
中午,张晓雯来了。她已返校一个月,虽仍需每周接受心理治疗,但脸色渐润,甚至开始参加美术社的活动。她递给陈拾安一幅新画:心理咨询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透出暖黄灯光。门外站着几个模糊身影??一个低头蜷缩的女孩,一个背书包欲走的男孩,还有一个踮脚张望的小孩。门把手下方贴着一张便签,写着“推一下试试”。画名是《门没锁》。
“我想告诉他们,”张晓雯轻声说,“其实你可以进来。”
陈拾安凝视良久,终将画挂在了墙上那幅“凌晨两点的房间”旁边。两幅画相对而立,仿佛一场跨越生死的对话:从前是黑暗中唯一的守夜人,如今是灯火通明的归途。
下午第三节下课铃响后,高三(二)班的班主任赵老师匆匆赶来,眉头紧锁。“陈老师,我们班有个学生……最近总是晕倒。”她说,“校医查了血压血糖都正常,可每次考试前就会突然失去意识。”
陈拾安记下名字:李锐,男,十七岁,年级前五十,父亲是退伍军人。当晚他调取了近期监控,发现每次晕厥前,李锐都会反复揉搓左手腕内侧,动作隐蔽却频繁。他又联系了林雪,请她帮忙查阅临床资料。半夜十二点,林雪回电:“可能是转换障碍,俗称‘心因性昏厥’。情绪长期压抑,身体替心灵崩溃。”
第二天,陈拾安以“考前减压访谈”为由,请李锐来咨询室喝茶。男孩进门时站得笔直,像一尊绷紧的雕像。他说话极有条理,逻辑清晰,甚至能笑着说自己“就是太拼了”。
“那你平时怎么放松?”陈拾安问。
“跑步,做题,听英语听力。”男孩答得干脆。
“有没有什么事,是你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
李锐顿了顿,眼神微闪:“我想学画画。小时候喜欢,我爸说那是‘没出息的人才搞的东西’,后来就再也没碰过。”
陈拾安点点头,忽然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一盒彩色铅笔和几张素描纸。“现在就可以画。”他说。
男孩愣住:“可是……我没学过。”
“不需要学会才能画,就像不需要完美才能痛苦。”陈拾安平静道,“画你现在的感觉。”
李锐的手指微微发抖。最终,他接过纸笔,低头开始涂抹。二十分钟后,纸上出现了一片漆黑的海,海中央漂浮着一块小小的木板,上面蜷缩着一个人影。远处天边有一线微光,却被浓云遮蔽大半。
“这是你吗?”陈拾安轻声问。
李锐咬住嘴唇,终于崩溃般地伏在桌上,肩膀剧烈颤抖。“我撑不住了……我真的撑不住了……”他哽咽着,“我爸每天问我‘能不能考上清华’,我妈躲在厨房哭,说我哥当年复读失败现在送外卖……我觉得我必须赢,不然全家就完了……可我好累,我连呼吸都觉得疼……”
陈拾安没有递纸巾,也没有说“别哭”,而是静静坐在他身旁,任泪水浸湿桌面。直到男孩慢慢平复,他才开口:“你知道吗?你刚才画的那道光,其实一直在。”
“可它照不到我……”
“但它存在。”陈拾安说,“这就够了。接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让它靠近一点,好吗?”
三天后,陈拾安约见李锐父母。父亲穿着旧军装,神情严肃;母亲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当陈拾安播放一段李锐在咨询室说出“我不想活了”的录音时,男人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谁教他说这种话的?!”他怒吼,“我家孩子一向懂事!怎么可能想死!”
“正因为他太懂事,所以才危险。”陈拾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他从不反抗,从不抱怨,把所有压力都吞进肚子里。你们看到的是优秀儿子,可他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他不是软弱,是他一直在为你们扛着整个家。”
父亲怔住,嘴唇微微颤动。
“您希望他考上清华,对吗?”陈拾安继续问,“但如果他为此死了呢?那个奖状能放进棺材里陪他吗?”
办公室陷入死寂。
良久,母亲突然啜泣出声:“我……我昨天才发现,他书包里藏着一瓶安眠药……我以为是感冒药……”
父亲缓缓坐下,双手抱头,声音沙哑:“我小时候挨打长大,我以为严格才是爱……可为什么……为什么我儿子也要这样?”
陈拾安递上《非暴力沟通家庭指南》,又为李锐申请了两周心理假,并协调学校允许他在恢复期间提交绘画作业代替部分文化课任务。
一周后,李锐交来一幅新画:黑暗的大海仍在,但木板变大了,上面多了两个人影??一个是穿军装的父亲蹲下身拥抱少年,另一个是母亲撑伞站在岸边,伞下延伸出一条通往木板的小路。标题是《我不是一个人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