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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员脸色铁青,厉喝:“住口!你们懂什么国家大义!没有震慑,何来太平!”
“太平?”叶昭冷笑,“你以为人们怕了,就不恨了吗?你以为埋了尸骨,就没人记得了吗?”
她举起玉简,朗声道:“今日,我以言祭之名,启心镜仪,请天下共鉴!”
刹那间,万里晴空骤变乌云压顶。一道紫白色光柱自和光城方向延伸而来,贯穿天地,正正落在祭坛之上。铜镜虚影浮现半空,映照出千年前那一夜的真实景象??
并非叛乱。
而是灾荒。
颗粒无收,官府却照常征税。百姓跪求缓期,换来的是一支支利箭穿胸。祁烈本是戍边校尉,闻讯赶回故乡,只见家园焚毁,亲人吊死树上。他怒斩税吏,聚众抗命,却被定为“谋逆”。最终,全族诛连,七百余口尽数坑杀,连襁褓婴儿也不放过。
画面结束,全场死寂。
那官员瘫坐在地,喃喃:“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上面只说平定叛乱……”
叶昭走到他面前,轻声问:“现在你知道了,怎么办?”
他抬头,眼中第一次有了恐惧之外的东西??那是羞愧。
“我……我去刑部自首。我会交出所有档案,公开真相。”
“不够。”叶昭摇头,“你要做的,是亲自去挖出那三百具尸骨,一一命名,立碑祭祀。然后,在每年春分,站在这里,向世人讲述他们的故事。直到你也变成一捧黄土为止。”
他怔住,许久,终于重重叩首:“我愿如此。”
当晚,叶昭在废墟中点燃篝火。弟子们围着火堆,默然无语。
“师父,”小弟子怯生生地问,“我们会赢吗?”
叶昭望着星空,轻声道:“这不是赢不赢的问题。就像春天不会因为冬天漫长就放弃到来一样,总有些东西,注定要生长。”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片??正是当年陆尘交给苏璃的那一块。如今上面多了几行新刻的小字:
>“听,即是救赎。
>说,即是自由。
>活着说出真相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她将竹片埋入祭坛中心,覆上黄土。
“从今天起,这里不再是禁地,而是‘聆园’。每一个来到此处的人,都要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可以是悔恨,可以是委屈,也可以是一句从未说出口的‘对不起’。”
三日后,第一块墓碑竖起。
碑上写着:**张阿娘,三十七岁,因窃米喂子被斩首。临终言:‘我不怕死,只怕儿子饿着。’**
消息传开,四方百姓陆续前来。有人带着亲人的遗物,有人写下忏悔书信投入火中,还有曾经参与屠杀的老兵,跪在碑前整整三天,直到吐血昏厥。
而在南岭村庄里,小女孩已能完整弹完那首无名曲。
老妪听着听着,忽然老泪纵横。
“奶奶,你怎么哭了?”女孩放下琴。
老人抚摸她的发丝:“因为我听见了……很多年没听见的声音。是你爷爷最爱听的调子。”
“爷爷是谁?”
“他曾是个声行者。”老人望向远方,“后来累了,睡着了,再也没醒来。我以为这世界不会再有人懂这种音乐了……直到遇见你。”
女孩歪头想了想,忽然说:“我觉得,这首曲子应该有个名字。”
“你说呢?”
“叫《听见》好不好?”
老人愣住,继而含笑点头:“好,就叫《听见》。”
同一时刻,宇宙虚空之中,那道无形的目光再次掠过人间。
这一次,它停留得更久。
它看见东海渔村的孩子把军牌复制了一份,挂在自家墙上;看见西北流浪儿成立了“守碑会”,专门寻找无名坟茔;看见天机阁新任阁主下令重建“失落名录”,将被抹除者的生平逐一还原;也看见许多年轻修士放弃飞升之路,转而行走四方,只为收集一段段被遗忘的往事。
它看见越来越多的灯亮起。
每盏灯下,都贴着四个字:**我听见你了。**
它终于明白,所谓神明,并非掌控一切的存在。真正的神性,藏在人类彼此凝望的眼神里,藏在一句“对不起”的颤抖唇间,藏在明知无力改变却依然不肯闭耳的坚持中。
于是,它轻轻挥袖。
刹那间,七十座无字堂的铜镜同时鸣响,昆仑秘窟的日记再次翻页,新增一行金色文字:
>“大道无言,唯情不灭。
>山河为证,祭者长存。”
而那把修复的旧琴,在某个清晨悄然消失。
有人说,它出现在北方战场的废墟上,弦音唤醒了沉睡百年的英灵;有人说,它漂到了南方海岛,伴着潮声安抚了溺亡渔民的魂魄;还有人说,曾在深夜的街头看见一个盲童怀抱古琴,指尖流淌出连仙人都未曾听过的旋律。
没有人知道它去了哪里。
但每当风雨之夜,总有人听见遥远的琴声随风而来,温柔地拂过屋檐、窗棂、心房。
那声音不说宽恕,也不说胜利。
它只是轻轻地说:
**我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