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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前,首次由多个国家共同进行发射的对火星登陆载人飞船[未来命运]号,已确定因助推器故障而发生爆炸。”
“这一国际瞩目的事件,无疑给人类共同的航空航天事业蒙上了一层阴影。”
“国家航空航天局,美国NASA与苏联通用机械局正就失联宇航员的营救可能性,联合进行方案的制定.”
兜兜在收音机的新闻播报里打了个哈欠--
一夜过去了,妈妈还锁在卧室里;连点声息都没有。他敲敲屋门、说了一声,便上学去了。
——
小区里空空荡荡,只有远处保安亭里飘来的含糊戏曲。其他住户大多都是磁带厂的工人,比学生起得还要早些。
嗡嗡
后边遥遥冒出汽车发动机的嗡鸣声;走道很宽敞、足够容纳两辆轿车并行:但兜兜还是稍微往里走了些,好让开身后的车。
嗡嗡嗡!
轰鸣声愈发近了、并且猛地绽出咆哮似的炸响;身后的车正在加速,飞转的轮胎把碎石击上周遭柴火间的墙面。
兜兜微微侧过头:汽车调整了朝向,正正对着自己冲了过来——
砰!
雪铁龙的前杠撞上兜兜的双腿、像铲车似的把他掀飞:兜兜打着横旋转,在车前窗上砸出蛛网似的裂痕,接着令他飞向了更高处。
吱--
轮胎在水泥地上摩擦出灰黑的长印;雪铁龙随着刹车旋转、接着因惯性而倾斜;一边的前后轮抬起复又落下。
乓啷:
兜兜上下颠倒、后脑勺砸在水泥地面;书包里笔盒传来清脆繁密的脆响。
——
那是辆低矮的雪铁龙CX20、米黄色的车漆在晨光里晕得发白,也让人看不清车牌:这是近两年芒街市极为流行的车款,兜兜的爸爸也有一辆。
车门缓慢、温和地向外掀开:
砰。
接着,又被走下车的司机轻轻合上--前杠的一端随着这震颤滑下、打落在地;凹痕像哈哈镜般、把司机的身影照得扭曲。
“老爸,你出差回来啦?”
兜兜忽地从地上弹起、拍掉校服沾到的灰尘:这是他整夜没有归家的父亲。他高且壮硕,脖颈的粗细快要赶上脑袋——与兜兜母亲相同,他和儿子也没有多少五官上的共同点。
爸爸抬起骨节粗大、血管凸起的手,捏住了兜兜的肩膀。他刚刚才驱车撞飞了年幼的儿子,但话语中并非关切、也不带有半点愧疚:
“你没生气。”
陈述,而非疑问——父亲两眼有如旋转的钻头,似乎想要由兜兜的眼眶凿进内里、一窥其中的想法。
兜兜把书包转到身前,拍打去白雾似的尘土:
“啊?什么喔。”
“有没有想要发火——想打人,想伤害别人?”
兜兜感到肩头五指传来的细微抖颤,父亲像是在冬日里只着单衣而浑身战栗;肌肉不由自主地紧缩,带动身子抽搐。
他的另一边手揣在背后——伸进西裤的后袋,似乎正把钱包握紧、抓在手心里。
【他好害怕.为什么?】
兜兜抬起手、挠了挠额头——父亲随着这个动作猛地后缩,挤出了滑稽的双下巴。他的眼神,令兜兜想起在电视上看过的《动物世界》--那些被追逐的羚羊、有着相似的瑟缩。
如同是在面对着狰狞嗜血的恶兽。
“没有,我没有想发火的。”
呼--
父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肺里的空气仿佛都随之排干。
“记得,以后不要抬头看天上;好吗?”
并没有等待回复,他抬起手、轻柔地抓动兜兜的头发:
“走吧,我送你去上学。好好念书、上课,当个好人。”
——
在走进学校、往班里走的时候,兜兜还是在操场上悄悄抬起了头。
什么都没有:除去带些灰色的云层,并不怎么透亮地天空与刺眼的太阳之外,一切如常--
看不见广播里那[未来命运]号的残骸、也没有妈妈口中的天坠之物;又是一个平凡的清晨。
——
书包里噼啪噼啪地乱响:里头的磁带没有包好“书皮”--套住尖角,以防撞损的硅胶套;兜兜忘了买这种东西,走起路来就吵得很。
他挑挑捡捡,拿出微机课要用的磁带、推进终端的读取口里。随着终端开始嗡嗡作响,他又把剩下的卡带式课本堆进抽屉的一角,用破破烂烂的书包抵着。
终端很老旧——是85年推出的[书童]系列,同时支持打孔纸带和磁带:有着两个沾满油脂、摸起来黏糊糊的旋钮,用来选择上下左右;冒着莹绿光芒的单色CRT显示器上,布满了划痕、和用水性笔写上的细细小字。
以及整整三十个圆乎乎的按键和指示灯,上头的标注早就被磨没了。
旁边传来同学们热闹的聊天:他们周末要去市图书馆、拿零花钱兑换公共大型计算机的使用时间,再租上两盘最近刚出的[小玩伴]。还有隐隐的窃窃私语——不知道谁搞到了教室终端的还原码,重新刷上一遍、就能在上课的时候偷偷跑游戏磁带。
但这一切都跟兜兜无关:他仔细地把教科书摆在显示器下,又摆好水笔和笔记本——
前面爸爸交代过要好好读书、好好上课。
——
铃铃铃铃铃.
上课铃敲响了。可从走廊里进来的并非微机老师啤酒瓶底似的厚镜片,而是班主任那用定型摩丝梳得油滋滋的三七分头:他大步走进微机教室,身后是抱着一大叠文件、甚至直直抵到下巴的班长。
“今天微机课我来代一下。来,今天每个人要把这些登记文件打到终端里;大家注意速度,打不完就放学继续打。”
教室里扬起些许同学们风声似的、微弱且压抑的叹息--又要帮班主任登记他开的那些周末辅导班的学生信息了。
“都安静!练好了这个录入信息,过十几年你们都有好处。甚至可以说是受益终身!”
“大家记住了我这句话!”他抓着一叠一叠的文件、从讲台前大步走下来,示意最前桌的同学往后传;“是金子,总会发光”
班主任稍作停顿,好把班级里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
“但你要是一泡屎,在哪个厕所不发臭啊,啊?”
“这个东西跟你们的课一样重要!我要看看你们能不能学到点东西。把材料往后传,对着输入到电脑里。”
材料传到兜兜这一排的时候,他还在忙着翻看微机课本:刚刚班主任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注意到--
前桌同学把半叠材料留在兜兜的电脑桌上,又转了回去。
——
“怎么传一半停了?搞什么?”
班主任的皮鞋打在地上、噔噔作响。他大步走到教室中间,瞪着还在看着课本的兜兜。
“兜兜。”班主任抬高了他的音调,“兜兜!你聋了?”
他抬起手,用未曾修剪指甲的手指、狠狠戳向兜兜的额头。
噼:一声脆响。兜兜的脑袋没有晃动、班主任食指上的甲床却折断翻起,露出内里的肉。他瞪大了眼睛、半张开嘴,似乎想要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