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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他曾无数次在深夜自问。但这一次，他不再逃避。
他站在塔心最深处，面对那团由所有禁忌话语凝聚而成的核心??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光雾，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你想让我崩溃？”李俊冷笑，“那就来吧。”
他主动敞开心防，任由所有被隐藏的真相涌入识海。
他看见自己在第三纪元，为了夺取“时之钥”，亲手斩杀了七百名无辜孩童，只因他们的血脉能激活机关；
他看见自己在第五轮回，为阻止一场灾难，修改了千万人的命运轨迹，导致其中九成最终死于饥荒与内乱；
他看见自己曾在某一世，因爱生执，强行逆转生死法则，结果引发三界因果崩塌，亿万生灵沦为游魂……
这些，都是真的。
但他也看见??
那七百孩童的母亲，在最后一刻含笑将孩子推向他，说：“请带他去看我们从未见过的黎明。”
那场饥荒之后，幸存者建立了第一个跨种族共治的联盟，开启了新纪元；
那批游魂中，有一人觉醒了超脱轮回的意志，后来成为守护冥界的灯塔……
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彻底的恶。只有选择，以及选择之后的承担。
“我承认我犯过错。”李俊的声音响彻整座言冢，“我屠戮过，欺骗过，自私过，也曾以为自己可以扮演神明。但我从未停止尝试去做正确的事。”
他双手合十，初源之心悬浮于额前，更生之火顺着经络奔涌而上，与命运之蛇再次共鸣。
“今日，我以天帝之名宣告：**所有被掩埋的真相，皆可发声；但发言之后，由众生自行裁决。**”
随着这话出口，愿芽骤然绽放，一缕绿意自塔心蔓延而出，迅速覆盖整座倒悬之塔。那些狂暴的话语并未消失，却被赋予了新的容器??一本本无字之书从虚空中浮现，飘向三千世界。
每本书都会根据读者的心境显现内容：有人看到的是血泪控诉，有人读到的是宽恕与和解，有人发现的是警示，有人领悟的是成长。
这不是掩盖，而是转化。
不是压制，而是升华。
数日后，风波渐息。
鸣桑国的新一代诗人开始创作“不完美之诗”，承认祖神的污点，却歌颂人民如何在废墟中重建信仰；
理枢殿的幸存者成立了“悖论学院”，研究非理性如何催生理性，情绪如何辅助逻辑；
影织族则发明了“双线记忆术”，既保留真实，也允许温情的虚构共存。
赵南歌找到李俊时，他正坐在一颗荒芜星球上，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双月。
“你做到了。”她说，“你没摧毁它，也没放任它毁灭一切。你让它变成了……一面镜子。”
李俊笑了笑，递给她一片叶子??愿芽的新叶，上面隐约浮现出一行小字：“**真相如刃，可用以剖解虚妄，亦可伤及持有者之心。故握之者，须怀慈悲。**”
“接下来呢？”她问。
“继续巡夜。”他说，“守终者会醒来，弃道者的继承者还会出现，新的谎言与旧的痛苦永远交替上演。但我们不必追求终结，只需确保每一次危机之后，都有人愿意重新点燃灯火。”
他站起身，望向浩瀚星河：“你知道为什么命运之蛇始终盘旋不散吗？因为它知道，真正的永恒，不在静止，而在流转；不在完美，而在不断重生。”
风起，星光洒落。
而在那颗小行星上，少年合上了日记，抬头看向夜空。紫色的火焰依旧在远方闪烁，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辰。
他轻声念出最后一句：
“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怀疑一切。但只要我还愿意写下这句话，我就还没有输给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