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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是煤，酸的是醋，灰的是天。
笼罩在工业雾霾中的古城太原，竟然有了一丝霓虹色。
要不是薛老板说去唱歌，陆东真不知道1990年太原就出现了歌厅，这是罕见的。
两人打车来到柳巷深处的胡同里，这家最早的歌厅，专门为先富起来的一批人服务。
陆东知道，几年之后歌厅开始在开化寺扎堆发展，随后形成一家又一家的豪华歌城。歌厅几千家，来自各地的小姐七八万，太原一跃成为北方最著名的娱乐之都。
这个行业来钱比淘金还快。
“小陆，你知道这条街为啥叫柳巷？”薛老板问道。
“我不知道，薛哥，为啥？”陆东摇头道。
“明朝大将军常遇春乔装打扮，混入太原侦查敌情，被蒙古人追杀，一个叫柳氏的女子救了常遇春，从此这条街就叫柳巷。”薛老板卖弄学问道，“如果说海子边是做生意的起点，那柳巷就是证道成神的终点！”
“薛哥这句话说得太好了！”
陆东被他这句话震撼到了。
山西商业看太原，太原商业看柳巷。
在柳巷不能摆摊儿，全是装修上档次的店铺，没有上百万的资金和知名的品牌，不要想在这条街上立足。
从海子边摆摊儿到柳巷开店，是每一个商贩的终极梦想。
就连薛老板这么牛逼的人，都没有条件在柳巷开店，因为他经营的不是正牌牛仔裤。
话说，陆东对薛老板的看法是矛盾的。一方面感谢薛老板给他传道授业，另一方面痛恨这个家伙利用自己。
……
薛老板跟一位打扮妖艳的中年女子打情骂俏几句，就被领到一个包间内，陈设很简单，沙发、茶几和大电视。
准确地说，根本谈不上歌厅，连卡拉OK设备都没有，那是几年以后的事了。
只能拿着话筒，跟着录像机里播放的歌曲唱一唱，原声都消除不掉。
就这，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高档的享受。
唱歌不是目的，可以洗脚，可以按摩，可以找小姐。
中年女子扭着发福的腰肢欢笑着，带进来几位小姐，让薛老板和陆东挑选。
都是年轻的小姑娘，穿着性感暴露。
陆东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觉得有些不舒坦。
……
包厢里弥漫着劣质香水和烟草混杂的气味，陆东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人造革沙发开裂的边角。
电视机屏幕泛着青白的光，邓丽君穿着缀满亮片的礼服在雪花噪点中摇曳，甜腻的歌声裹着电流杂音，碰撞在贴满美女画报的墙面上。
“小陆放开点。”
薛老板的身子陷在沙发里，衬衫的领口解到第三颗纽扣，金链子随着他拍腿的动作微微晃动。
他随手拉过一个穿着紫色短裙的姑娘，那姑娘像条水蛇似的缠上去，鲜红的指甲划过他凸起的肚腩。
陆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中年女子，也就是妈咪看到陆东不好意思，坏笑着把一个女孩推到他的身旁。
女孩不过十八九岁，蓝眼影抹得快要飞到鬓角里，廉价丝袜在膝盖处勾了丝。她端起泛黄的玻璃杯，冰块的裂纹在啤酒里延伸成蛛网。
“哥，我敬你一杯。”
“等等，”陆东按住杯口，转头看向正在啃姑娘耳垂的薛老板，“薛哥，不是说唱歌吗？”
薛老板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口红印。
他推开怀里的姑娘，抄起麦克风敲了敲茶几，撞出刺耳的嗡鸣声，“给我放一首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好啊，我也喜欢这首歌！”陆东笑着点头道。
那个女孩伸手缠住陆东的胳膊，依偎在他的身上，陆东想甩开她，却见薛老板和妈咪都盯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