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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着人群角落里的李四，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围观的工人，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李四看着那个朝着自己走来的少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许辰，就那么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质问，也没有怒骂，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然后，他缓缓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李四叔你儿子的大学学费凑够了吗？”
轰！
许辰这句轻飘飘的话，像是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车间里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整个嘈杂的车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从许辰和王铁柱的身上，转移到了那个站在角落里，本不起眼的工人——李四的身上！
那一道道目光，有疑惑，有震惊，有审视，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向李四！
李四的脸，“唰”的一下，血色尽褪！
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角、鼻尖、后颈疯狂地冒了出来，瞬间就浸湿了那身蓝色的工服。他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战，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躲，可那无数道目光，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死死地罩在原地，动弹不得！
钱克章心里猛地一沉！
他怎么也想不到，许辰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放着人赃并获的王铁柱不管，反而去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家事！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眼看李四这个唯一的突破口就要崩溃，他立刻色厉内荏地指着许辰，大声喝道：“许辰！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转移话题！现在是王铁柱监守自盗，人赃并获！你问别人家的私事，是什么居心？”
他一边吼着，一边对着那两个保卫科员使眼色：“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王铁柱给我带走！带回科里，给我严加审讯！”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件案子给钉死！只要王铁柱被带走，进了保卫科，那就算他说破天，也翻不了案了！
“我看谁敢动！”
就在那两个科员要再次动手的时候，许辰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平静的可怕的眼睛，终于从李四的身上，挪到了钱克章的脸上。
钱克章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突，却还是梗着脖子，强硬道：“怎么？许辰！我说了，你这是要公然包庇罪犯，妨碍公务吗？这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包庇？妨碍公务？”许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他没有再理会气急败坏的钱克章，而是迈开步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了那堆散落在地的黄铜零件前。
他蹲下身，随手捡起了一块。
阳光从车间高大的窗户里照进来，落在那块黄澄橙的铜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等一下！”许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车间，“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问钱副科长。”
他掂了掂手里的铜料，抬起头，平静地问道：“钱科长，你说这些东西是王铁柱偷的。那我想请问，这些铜料，是从厂里哪个地方失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