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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楼墙角那模糊的刻字，像一枚投入深潭的钥匙，搅动了沈照野沉寂多年的心湖。那个带着侮辱性的绰号，以及旁边那句潦草的“对不起”，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一种强烈的、近乎直觉的预感驱使着他——必须找到李明。
这一次，他没有独自前往。陈烁凭借其强大的社交网络，很快找到了李明现在的联系方式和工作地点——一家位于城市另一端的设计公司。
周末午后，天空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灰白色，云层低垂，空气闷热而潮湿，仿佛酝酿着一场夏日的暴雨。沈照野站在那家设计公司楼下，仰头望着玻璃幕墙反射的、缺乏温度的天光。林星晚和陈烁站在他身后稍远一些的地方，没有靠近，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如同无声的护航者。
李明接到电话下来时，脸上带着工作日被打扰的不耐烦。当他看到楼下站着的是沈照野时，那点不耐烦瞬间变成了显而易见的惊愕和…慌乱。他下意识地想后退，目光躲闪。
“沈…沈照野？”他的声音干涩，“你怎么找到这的？有…有事？”
沈照野看着他，几年不见，李明似乎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眉宇间多了些社会人的疲惫。他开门见山，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实验楼后面，墙角上的字。是你刻的吗？”
李明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否认：“什…什么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个绰号，知道的人不多。”沈照野的目光沉静，却像能穿透一切伪装，“还有那句‘对不起’。”
空气仿佛凝固了。闷热的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李明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能感受到身后同事可能投来的好奇目光，也能感受到沈照野身后那两位朋友无声的注视。每一种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李明的肩膀垮了下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抬起头，眼圈微微发红，声音颤抖得厉害：
“…对不起。”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砸在地上，仿佛能听到回响。
“那时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李明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倾吐又无比痛苦的混乱，“最开始…好像就是谁开了个过分的玩笑…觉得你反应有趣…然后就…就莫名其妙变成了那样…”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懊悔和无力：“大家…好像都觉得没什么…跟着起哄…好像不跟着一起笑…不跟着一起做点什么…就会被排除在外一样…很蠢吧？真的很蠢…”
“我…我知道不对…”他哽咽了一下，用力抹了把脸，“但我怕…我怕要是站出来替你说话…下一个被那样对待的就是我…我很懦弱…对不起…”
“后来…事情好像越来越过分…你越来越沉默…我们…我们好像也有点怕了…但不知道该怎么停下来…就像一辆刹不住的车…”他痛苦地闭了闭眼，“毕业那天…我看到你一个人走了…我当时…其实想叫住你的…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句‘对不起’…是毕业后第二年刻的…”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喝多了…鬼使神差就回去了…刻的时候手都在抖…知道没什么用…但就是…就是想做点什么…”
他说完了，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看沈照野的眼睛，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黏在额头上，显得格外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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