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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右，渭州。
临时公廨内灯火通明。谢靖带来的文吏和护卫们彻夜未眠，算盘声、翻阅卷宗声、低语声响成一片。
谢靖坐于主位，面色沉静地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和文书。审讯结果令人心惊，渭州粮仓的贪腐并非个案，粮草接收、储存、调拨多个环节皆有漏洞。仓吏相互勾结，虚报数量，以次充好，倒卖军粮，甚至与地方粮商有所牵连。而州府和都督府的相关官员，或失察，或默许，甚至可能有人暗中参与分肥。
“郎中，”一名文吏捧着一份刚整理好的摘要上前，脸色疲惫却带着兴奋，“根据目前查到的账目和仓吏口供，仅渭州一仓，近一年来亏空的军粮折合现银就已超过万两！此外，还有去年底一批本该运往安西的加厚棉衣，账目上记录已发出，但卑职核验了当时的运输记录和接收回执，发现数量对不上，似乎也被克扣了不少。”
谢靖接过摘要，目光扫过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万两白银！这足以供养一支数千人的军队一年！而这些蛀虫，竟敢在边关将士的口粮和冬衣上动手脚！
“涉案人员名单厘清了吗？”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已经列出名单，涉及仓吏十七人，州府户曹、兵曹相关书办五人，还有两名都督府的参军嫌疑颇大。但……”文吏迟疑了一下，“再往上的官员，目前尚无直接证据。”
谢靖明白他的意思。能做到如此地步，背后定然还有保护伞。那渭州别驾和长史，绝不可能完全干净，只是他们手段隐蔽，难以抓到把柄。
“继续查。”谢靖下令，“所有账册，一笔一笔核对。所有经手人员，逐一审讯。还有，查查渭州及周边几家大粮商，最近一年与官府的交易记录。”
“是！”文吏领命而去。
谢靖起身，走到窗前。外面天色已蒙蒙亮。一夜未眠，他眼底带着血丝，强撑着精神。渭州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这不仅仅是一桩贪腐案，更关系到边防的稳定。若不彻底铲除，一旦战事起，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离京前陛下的密旨，陛下显然对边镇的积弊有所预料，赋予他先斩后奏之权，就是希望他能以雷霆手段整肃歪风，但阻力也必然巨大。动了这么多人的利益，暗地里的反扑随时可能到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
“谢勇。”他唤道。
亲随谢勇立刻上前：“郎君有何吩咐？”
“加派一倍人手，严密看守所有涉案人员及查封的账册物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再派一队可靠的人，暗中监视渭州别驾、长史以及都督府的府邸，注意任何异常动向。”
“是！”谢勇领命，快步而出。
谢靖重新坐回案前，拿起一份关于沙娑部近期动向的军报。渭州的贪腐案与边境的紧张局势，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他目光沉凝，陷入深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