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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悠悠传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李昀耳中。
“孤的镇远号上，装载的不仅仅是绫罗绸缎，还有足够装备三千人的火枪与数百门红衣大炮。”
“我大清的水师，随时可以集结，跨海东征。”
承祜转过身，重新看向已然呆若木鸡的李昀，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却足以让冰雪消融的微笑。
然而这微笑，在李昀眼中，却比最狰狞的恶鬼还要可怕。
“所以，李昀，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的国家，你的王位，你的性命，乃至你朝鲜数百万臣民的性命，在孤的这盘大棋里，连做一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你若听话，朝鲜便是我大清指向东瀛的一把刀，孤不介意让这把刀更锋利一些，让你这个国王，当得更安稳一些。”
“你若是不听话……”
承祜微微顿了顿，他走回李昀面前，再次蹲下，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孤不介意，在踏平东瀛之前，先让你这半岛换一换血。爱新觉罗家不缺子孙，把你这李氏王族连根拔起，换一个姓爱新觉罗的来当朝鲜王，你觉得，对孤来说，很难吗？”
李昀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丝幻想，被这句话彻底劈得粉碎。
换一换血……
换一个姓爱新觉罗的来当朝鲜王……
这已经不是宗主国对藩属国的敲打，这是要彻底地将李氏朝鲜从这片土地上抹去！
李昀终于明白，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可以谈条件、可以讨价还价的对手。
“孤的时间，很宝贵。”
承祜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明日清晨，孤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汉阳，一个全新的朝鲜。从衣冠、发式，到历法、语言，孤要让这里，彻彻底底地，刻上我大清的烙印。”
“做得到，你就是朝鲜国王。”
“做不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言中的血腥与恐怖，却让李昀通体冰寒，如坠九幽。
承祜说完，便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径直转身，拉开殿门，走了出去。
温暖的阳光重新洒了进来，照在李昀惨白如纸的脸上，却带不来一丝一毫的暖意。
他呆呆地跪在原地，许久许久，才像是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地一个激灵。
一股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压倒了所有的屈辱、悲愤与不甘。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来人！”
李昀嘶哑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传……传本王的王令！”
他挣扎着站起来，腿脚却因为跪得太久而一阵发软，险些再次摔倒。
但他顾不上了，他扶着柱子，用尽全身力气，对闻声冲进来的大臣和内侍们，下达了他成为新王之后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命令。
“自今日起，朝鲜全境上下，奉大清为正朔，行大清年号，习大清官话！”
“所有官民，三日之内，必须尽改衣冠发式，遵从大清形制！违令者，斩！”
“所有城头，换挂大清龙旗！”
“所有……所有前明之物，尽数……尽数焚毁！”
他每说一句，心都在滴血，但每一个字，都咬得无比清晰，无比决绝。
因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他的王令，更是那位大清太子，给他乃至给整个朝鲜下的最后通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