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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你了!你这个贱婢!”苏绾绾捂着发疼的膝盖,又羞又怒地尖叫起来,尖锐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刺破了西苑清晨的宁静。“来人!都给我死进来!给我掌嘴!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拖下去杖毙!杖毙!”
她带来的四个膀大腰圆的丫鬟立刻如狼似虎地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个脸上带疤的婆子更是撸着袖子,目露凶光,一副就要动手的架势。
“小姐!”云舒吓得脸色惨白,尖叫着扑到裴婉宁身前,用自己瘦弱的脊背挡住她,小小的身子却挺得笔直,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却异常坚定:“不许碰我家小姐!”
裴婉宁轻轻按住小丫鬟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肩膀,那微凉的指尖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缓缓抬眼,目光冷得像腊月里的寒冰,没有一丝温度,缓缓扫过那几个气势汹汹的仆妇丫鬟。然后,她缓缓蹲下身,看着狼狈不堪、痛得龇牙咧嘴的苏绾绾,指尖看似轻柔地拂过对方膝盖处已渗出点点血迹的破损衣衫,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姐姐可知,这伤口若处理不好,沾染了尘土,怕是要落疤的。”
这声音明明温柔,却让苏绾绾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你……你想干什么?”苏绾绾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裴婉宁看似随意地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她惊恐地看着裴婉宁从发间缓缓拔下那根唯一的、样式古朴的素银簪子,簪尖在晨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
“姐姐别急。”裴婉宁微微一笑,那笑容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诡异。她将簪尖在自己素色的裙摆上反复擦拭了几下,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般,动作缓慢而专注。“我只是想让姐姐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不祥’。”话音未落,她忽然闪电般抓起苏绾绾的手腕,素银簪尖在对方白皙娇嫩的小臂上轻轻一划。
“嘶——”苏绾绾吃痛,还没来得及尖叫出声,便惊骇地看见,自己那道细小的伤口边缘,皮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起了诡异的青紫色,那青紫之色如同有生命般,正一点点朝着周围蔓延,又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皮肉下游走、啃噬,带来一阵麻痒刺痛之感。
“啊——!这是什么?!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苏绾绾终于忍不住,凄厉的惨叫声骤然撕裂了尚书府清晨的宁静,如同利刃划破锦缎,惊得西苑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槐树上,一群乌鸦扑棱棱惊飞而起,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盘旋成一团不祥的墨色。
苏绾绾瘫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皓白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被簪尖刺破的小点开始,蔓延开蛛网般青紫的纹路,那诡异的颜色像是活物般游走,吓得她浑身剧烈抽搐,声音都变了调:“毒!有毒!裴婉宁,你对我做了什么?!“她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裴婉宁却只是慢条斯理地,用苏绾绾方才还佩戴在鬓边的丝帕,仔细擦拭着银簪尖端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痕迹。那丝帕绣着精致的并蒂莲,此刻却成了擦拭“凶器“的工具。她站起身时,月白色的素裙衣袂在晨风中翻飞,宛如一只即将振翅的蝶,只是那蝶翼上沾染的,却是无形的寒霜。“姐姐昨晚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自己心里当真不清楚吗?“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毒,并非出自我手,而是姐姐自己不知何时,沾染上的秽物。“她微微倾身,目光如炬,直直刺穿对方强装镇定的伪装,一字一句,清晰地掷入苏绾绾耳中:“城西乱葬岗的夜露,阴气森森,可不是随便什么金枝玉叶都能沾惹的。“
“乱葬岗“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苏绾绾脑海中炸响。她瞳孔骤然紧缩,脸色瞬间惨白如上好的宣纸,毫无血色。昨晚,她确实跟着表哥去了城西那片令人作呕的地方,为的是处理掉一个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秘密的小厮。当时表哥信誓旦旦地说,那只是普通的疫病死尸,让她不必害怕,可现在...这手臂上的毒,难道真的与此有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你...你到底是谁?“苏绾绾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裴婉宁,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这还是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任人欺凌、怯懦得像只兔子的二小姐吗?此刻的她,沐浴在稀薄的晨光里,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冰冷的光晕,那眼神里的沉静与狠戾,连父亲书房里那把削铁如泥的西域弯刀看了,恐怕都要自愧不如。这张熟悉的脸,在此刻显得陌生而可怕。
裴婉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拍了拍身旁小丫鬟云舒微微颤抖的后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云舒立刻会意,尽管自己的小心脏也跳得如同擂鼓,还是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昨夜裴婉宁特意让她去府外药房偷偷抓来的金银花和蒲公英,用牛皮纸仔细包好,还带着淡淡的药草香。
裴婉宁将药包轻飘飘地扔在苏绾绾面前的地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这药敷上,三日可解。“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绾绾惊恐的脸,“回去告诉柳氏,西苑的人,不是她能动的。若再有下次,“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寒意,足以让苏绾绾如坠冰窟。
苏绾绾如同得了特赦,连滚带爬地被闻讯赶来的丫鬟扶走,仓皇间,她裙裾上沾染的泥点毫不客气地溅了裴婉宁一身素白的裙角,留下点点污秽。裴婉宁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望着那狼狈逃窜的背影,缓缓握紧了藏在宽大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的刺痛。方才簪尖上的毒,自然不是什么乱葬岗的夜露,而是她用西苑墙根下悄悄生长的断肠草汁液特制的。那颜色骇人,却并不致命,只会让人痛苦难当,恰好能逼出苏绾绾昨晚的行踪。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她吹响的反击号角。
“小姐...“云舒的声音带着哭腔,细细发颤,她那双小手紧紧攥着裴婉宁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咱们这下...这下可把夫人和大小姐都彻底得罪了...她们会不会...“
裴婉宁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望向院墙尽头那方被四角飞檐切割得方方正正的天空。长安城的轮廓在迷蒙的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水墨丹青,却透着说不尽的压抑。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钟声,那是皇城方向传来的晨钟,一声,又一声,沉闷地敲了七下,宣告着新的一天开始,也预示着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得罪?“她轻轻笑出声,那笑声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仿佛冬日里碎裂的冰棱,“云舒,你以为,从我们母女住进这西苑的那天起,从母亲病逝,柳氏执掌中馈开始,我们就不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原主那模糊而痛苦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柳氏“好心“送来的“安神汤“从未断过,夜夜不辍;府医开的方子,看似平和,细究起来,却处处透着诡异,那些药材单独看无毒,配伍在一起,却是慢慢损耗元气的慢性毒药。若不是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意外穿越而来,占据了这具濒死的身体,恐怕这具身体的原主,早就成了尚书府后院里,又一桩“意外身故“的冤案,被悄无声息地抹去,如同从未存在过。
廊下的石桌上,那碗柳氏“特意“命人送来的“补身汤“尚有余温,散发着甜腻的药味。裴婉宁端起来,看也不看,一饮而尽。苦涩与甜腻交织的药汁滑入喉咙,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却让她混沌的脑子愈发清醒。她知道,苏绾绾的惨叫和那一身“剧毒“,很快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到柳氏耳中。那位平日里看似温婉贤淑、大度容人的继母,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风波,已在所难免。
终于,一缕金色的阳光奋力穿透了厚重的云层,照亮了西苑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驱散了些许寒意。裴婉宁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丛不起眼的野蔷薇上,它们无人打理,饱经风雨摧残,枝干上布满尖刺,却依旧顽强地绽放着几朵小小的、倔强的粉色花朵。这让她忽然想起现代实验室里培育的那些转基因作物——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中,反而越能激发它们强大的生命力。她,裴婉宁,也将如此。
她轻轻抚摸着腕间那串古朴的沉香佛珠,珠子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脏,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原主母亲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清晰地闪现:那双枯槁的手死死抓着女儿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神是那样的绝望与不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反复叮嘱:“绾绾...别信...谁都别信...好好活着...“
裴婉宁缓缓闭上眼睛,将那汹涌的情绪强压下去。长安城的风从西苑残破的窗棂涌入,带着大明宫方向飘来的脂粉香,也夹杂着城西乱葬岗若有似无的腐臭味,还有这尚书府里,挥之不去的阴谋与血腥气。她知道,从今日起,从她用那支毒簪逼出苏绾绾的秘密开始,这具孱弱的身体里,将住进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她将用自己那双曾执手术刀的手,以精准而冷静的目光,一点一点剖开这座盛世王朝华丽的皮囊,寻找那些被掩埋在锦绣堆里的真相,为原主,也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而眼下第一步,除了应对柳氏即将到来的反扑,就是治好云舒的病。裴婉宁低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小丫鬟微微发紫的唇色和眼底淡淡的青黑,心中已有计较。方才扶苏绾绾时,她分明摸到女孩后背上不正常的滚烫,呼吸间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湿啰音——这是急性肺炎的典型症状,在这个缺医少药、对炎症束手无策的时代,足以轻易夺走一条年轻的性命。云舒是这府里唯一真心待她的人,她不能让她有事。
她转身,坚定地走向那间堆满杂物的耳房。那里,藏着原主母亲留下的一些医书,或许,能从中找到些有用的线索,寻到一线生机。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竟莫名地像极了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尚书府深处,那些早已蠢蠢欲动、交织缠绕的暗影。
西苑的风,似乎终于不再只是带来霉味和寒意。裴婉宁深吸一口气,仿佛闻到了空气中隐约飘散的血腥味,那是属于长安城的味道,也是属于这个时代,无声的战书。她,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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