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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就看穿了。
这不是悔过,是试探。
“他们想用‘自首’来洗白,又怕说得太多,反露马脚。”沈知白站在阶下,声音压得极低,“避重就轻,留有余地,等风头过去,便可自称‘已被天镜感化’,重归清流之列。”
谢梦菜指尖轻点纸面,唇角微扬,却不带笑意。
“那就成全他们。”她抬眸,望向阁中那面悬于铜架之上的古镜——镜面如水,映不出人影,却仿佛能吸走魂魄。
“把这三封抄录三份。”
沈知白一怔:“公主之意是?”
“一份,焚于太庙,告慰列祖列宗;一份,张贴宫门,昭示天下;最后一份……”她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几滴暗红如血的药液,轻轻搅入墨池,“用这个重写,置于镜前案上。”
沈知白瞳孔一缩:“这是……‘心鉴墨’?”
她不答,只将笔尖蘸墨,一笔一划,将悔书誊写于特制黄绢之上。
那墨初看无异,可一旦触光,便隐隐泛出幽蓝微芒,如同活物呼吸。
“天镜不照形,只照心。”她轻声道,“若你口中说的是假,心存的是伪,哪怕字字泣血,镜……也会替你说真话。”
当夜,三份悔书各归其位。
翌日清晨,宫门刚启,值守禁军便发现张贴于午门外的悔书之下,已围满朝臣。
有人惊呼。
有人后退。
有人跪地颤抖。
因为那三张纸上,竟浮现出诡异异象——每当晨光斜照,纸面字迹便如活蛇般蠕动,而更骇人的是,天镜阁方向的天空忽然一暗,整座高阁镜面泛起波纹,缓缓映出三道人影:跪地叩首,额头触地,可口鼻之间,缠绕着浓稠如墨的黑气,与纸上扭曲的字迹同步起伏,仿佛灵魂正被无形之手撕扯。
“是……是他们在说谎!”一名年轻御史失声,“天镜显形了!它照出了他们的心魔!”
消息如野火燎原,半个时辰内传遍六部。
早朝未开,三名递交悔书的官员已被押至殿前。
他们面如死灰,看着自己亲手写的文字在空中扭曲变形,听着镜中传出自己声音的回响——那不是忏悔,而是赤裸裸的狡辩与推诿。
“我……我不是……”一人瘫倒在地,涕泪横流,“有人让我这么写!说只要先认点小错,就能保全身家!”
“谁?”沈知白厉声逼问。
“礼……礼部尚书周崇安!”那人终于崩溃,“他说……‘清名需自保,先示弱以避祸’……他还联络了六位大人,要联名上书,请陛下康复还朝……说监国摄政,已逾祖制!”
满殿哗然。
周崇安素有“铁骨清臣”之名,三十年不沾党争,连先帝都赞他“如松立雪”。
谁也没想到,这最后一股暗流,竟藏在他这副“无垢之身”背后。
而此刻,老人已被李长风亲自请至思过殿外。
他站在悔言台前,白须微颤,目光死死盯着那香炉中未熄的余烬。
谢梦菜缓步而来,身后无侍从,只一人一影。
“周大人。”她声音极轻,像风拂过檐铃,“您一生清正,从未涉党争,如今局势纷乱,想必心中也有不安。不如……亲书一纸,焚以明志?”
老人猛地抬头,
“我……老臣无愧于心,何必……何必用此妖镜验我?”
“天镜非刑具。”她淡淡道,“它不惩已行,只警未发。若您无愧,写一字,焚一纸,天地自知。”
她递上笔。
周崇安伸手去接,可指尖刚触笔杆,整只手竟剧烈颤抖,墨汁泼洒满纸,竟一个字也写不出。
他忽然双膝一软,重重跪在悔言台前。
风卷起他的衣角,像断翅的鸟。
七日后,天镜阁重开。
晨光初照,百官列于阶下,屏息凝神。
谢梦菜立于镜前,一身素白深衣,发间无饰,唯额前系一条玄色丝绦,象征执权之责。
她手中捧着那三份荧光悔书,缓缓走向铜炉。
“镜不照形,照心;不惩已行,警未发。”她声音清越,穿透寂静,“今日焚书,非为戮人,而为正心。”
话音落,她将黄绢投入炉火。
火光腾起刹那——
整面天镜骤然震动,镜面如水波荡漾,竟浮现出一道身影:身着明黄龙袍,身形挺拔,可面部却空无五官,只有一片虚无的白。
那影缓缓抬手,似欲触镜而出。
百官骇然退后。
唯有谢梦菜不动。
她瞳孔微缩,心底如遭雷击,可面上依旧平静如渊。
只在火光映照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寒意。
李长风悄然上前,声音几不可闻:“公主……先帝晚年病重时,也曾见此影。他……称其为‘无面君’。”
她未应。
只望着镜中那道模糊龙影,久久不语。
炉火渐熄,镜面归于平静。
可就在众人退散之际,通政司急报传来——昨夜递入的数封地方奏折,在入库前竟离奇焚毁,残片无存。
本是寻常事故。
可当夜,京城四门告示栏上,却悄然出现焦黑纸片,拼凑成残章断句,墨迹虽经烈火,却字字清晰,如新书写就。
仿佛……烧过的奏折,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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