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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梦菜倚坐灯下,听着李长风低声回报:“查到了。三日前,有个小黄门从内廷领走一批作废档案,名义是送工部造纸浆。经查,那小黄门半月前收了一笔不明银钱,现已招认,是孙景行旧仆所贿。”
她指尖轻叩桌面,一声,又一声。
程临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玄甲未解,肩头还带着边关带回的寒霜。
他望着她,低声道:“你要治罪?”
她摇头。
目光投向窗外渐亮的天光,以及远处人群骚动的方向。
“不。”她声音很轻,却像铁钉入石,“我要让他们……再也看不见谎话。”
火盆里的残页蜷曲着,在热浪中翻卷成灰。
墨迹在高温下扭曲、断裂,像一只只垂死挣扎的眼睛,最终归于漆黑。
谢梦菜静静站着,一袭素色深衣衬得她身形清瘦,却挺得笔直如松。
她没有看那些灰烬,仿佛那不是足以动摇朝纲的“伪诏”,不过是一堆废纸。
程临序站在她身后,玄甲未卸,靴底还沾着边关冻土的碎雪。
他递上一封边报,指尖微凉:“北境七镇联名,请铸‘新政碑’。”声音低沉,却如铁石相击,“愿以战功换识字学堂。”
她接过信,只扫一眼,唇角便浮起一丝极淡的笑。
目光落回火焰——那曾被药水涂抹、被风雨洗刷、被千万人唾骂指摘的墨痕,此刻正一寸寸化为乌有。
“他们总以为,毁掉字,就能改掉人心。”她轻声道,语气温柔,却字字如钉,“可有些话,烧不掉,洗不净,越压……越亮。”
风从殿外灌入,吹得火苗猛地一颤。
一道暗红光影掠过她的侧脸,映出眼底深藏的锋芒。
程临序望着她,良久,才低声开口:“就像你当年那封婚契。”他顿了顿,喉结微动,“纸虽焚了,我却记了一辈子。”
两人之间静得能听见火星爆裂的轻响。
三日后,大理寺少卿沈知白奉命将整套“褪色—显影”之法绘制成册。
图册工笔细描,从药水调配、纸张辨识到湿气催化,步步详实,题曰《辨伪录》。
百册连夜抄印,随驿马发往各州县,附谕一道:“凡涉官文告示,百姓若疑其伪,可依此法验之。”
与此同时,太学东庑辟出“墨阵堂”。
裴砚之立于案前,面无表情地取出两张泛黄纸页,一左一右置于檀木几上。
“此为其一,乃旧党所造‘伪诏’残片;其二,宫中《安民诏》真本原件。”他声音冷淡,如诵经文,“今同施‘识心露’,诸君自观。”
药水刷上,寂静如死。
片刻后,左侧纸面墨迹缓缓退散,旧字消隐,新文浮现——正是“民可举吏,渠由众管”。
右侧那张,纹丝未动。墨色沉稳,龙纹暗印清晰可见。
满堂士子哗然欲言,又硬生生咽下。
有人跪坐良久,忽而伏案叩首:“臣……错信流言。”
百姓围观者更是激动难抑,纷纷高呼:“原是有人骗我们睁眼说瞎话!”
舆论如潮倒卷,昔日鼓噪“焚诏篡权”的声音尽数噤声。
可谢梦菜依旧未动一刑一罚。
她只是命人将所有证物封存入库,并留了一句:“谎言值得审判,但真相更值得流传。”
夜深,天镜阁檐角悬铃轻响。
裴砚之独坐廊下,手中竹简摊开,笔尖蘸墨,似在记录今日之事。
忽然,他抬眸望向宫墙之外,眉头微蹙。
春意将至,万物待苏。
而有一件事,终究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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